苏哲哲很有职业操守地挨到四点整,距离正式下班还有半个钟头的时候才关电脑离开。
其实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她也可以看书、刷视频,家里压抑的氛围远不如暖和的单位。但她还是认怂了,她要在杨美林来之前,把碗刷好,将屋子大概拾掇拾掇。
她不是怕她,而是不愿意听她的冷嘲热讽,以及她跟儿子的一唱一和,那会害得她一整晚睡不好,并伴随乳腺增生和甲状腺结节。
到家正好四点半,她扔下钥匙,换上居家服,打开电视机,随便摁了一个电台,在声音的陪伴下开始了洗刷。
那是地方的科技电台,女主持人正在和一位专家讨论近半年来的反常气候,以及一个月前银河系中忽然闪现又骤然消失的一颗小行星。
苏哲哲地理学得一塌糊涂,全当做乐子听,她倒是很喜欢这种神秘现象,事实上,她喜欢各种匪夷所思、诡谲离奇的见闻,这与她柔弱温婉的外表形成了巨大反差。
“我认为这种现象,不能完全用科学来解释。”专家突然抬高了音量,语气莫名亢奋,“或者,至少人类目前所了解的科学还没有办法解释。”
苏哲哲忽地一笑,专家的语调尖锐高亢,很像一只被踩住尾巴的老鼠。
她勾起的嘴角还没有完全落下,门铃忽然被按响了。
她愣了一下,首先感受到的是诧异。
陈平有钥匙,杨美林也有钥匙,快递从来都是放在驿站和超市,她又没订外卖……
所以,会是谁呢?
她甩甩手上的泡沫,满腹疑惑地来到玄关,趴在猫眼向外看。
是陈平。
湿答答仿佛从泥坑里爬出来的,没有戴眼镜的陈平。
她纳闷他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手伸向铝制门把,轻轻地向下按。
倏忽之间,一种极其惊悚的感觉猛地攫住了她,令她每一只毛孔都散发出难以名状的恐惧。
不要开门!她听见大脑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喊。
然而她的手,已经先于理智旋开了大门,随着嘎吱一声,门敞开了一条幽暗的细缝。
危险的气息流水一样无声又汹涌地漫进来,她打了个激灵,全身的弦在刹那紧绷,本能地用双手抓住门把,用力向里拽,试图重新关上门。
陈平发白的手迅捷地捏住门框,只是轻轻向外一拉,门就被大大地朝外打开了,而她也被牵扯得趔趄了一下,门牙差点报废。
“哲……哲哲……”
他站在走廊里,一只手抓着门,微微侧歪着头,嘴角诡异地向上弯起,不断地重复着她的名字,眼睛里闪动着好奇的猩红色幽光。
他全身都湿透了,黏滑的泥水不断从身体的各个部位滴落下来,很快脚下就聚了一汪。
不知是不是视觉的偏差,她好像看见那滩水活物一样蠕动了一下。
“哲哲……”就像小学生的听力测验一般,不断反复地重放,他的样子就好像在——学习?
学习她名字的念法……
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哆嗦。这怎么可能?
不,这些都不重要了。
最关键,也是最匪夷所思的事情是,这个男人,并不是陈平。
一样的外表,一样的衣服,甚至连松垮垮夹在胳膊下的公文包也一模一样,但他绝对不是陈平。
而且,她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