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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风中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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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御花园回来,到了明光殿,禧妃拉住女儿,质问:“你选谁不好,偏选明容做你的伴读,你存心气死我?”

长乐甩了甩袖子,没能摆脱母亲的纠缠,赌气道:“天要下雨,娘要生气,我拦不住。”

“你!”禧妃一口气憋在胸口,脸都红了,“你少乱用谚语!明家那丫头品行不端,我早就跟你讲过,你怎的全忘记了?”

长乐在榻上坐下,扭过身子,不想听她训话。

禧妃对着她直叹气,苦口婆心的劝道:“明容和成国公的孙子私相授受,为人不正,此乃其一。其二,私相授受却露出马脚,叫人抓住现行,证明她不聪明,不中用。其三,这丫头贪慕虚荣,喜新厌旧,年前进了宫,便把老相好抛在脑后,整天守在路边等太子——如此无德无才又无情之人,为娘如何放心让她留在你身边?只怕近墨者黑!”

长乐漠然道:“我才不管她什么德性,脑子聪不聪明。父皇养的那只坏鸟平时看谁都不顺眼,惯会给人冷眼瞧的,方才看见明容,它却欢喜。我要明容替我照顾小狗,她有讨畜生喜欢的才华就足够了。”

“你怎知道那鸟见了明容高兴?”

“母妃的心思全放在太子和叶家身上,但凡多放一分在父皇身上,也不会连这种事情都不清楚。”长乐说,“那鸟欢喜的时候叫唤‘初妹,初妹’,生气了急眼了就叫‘初妹救救我’。你没见玉贵妃一听它开口,就变了脸色吗?”

禧妃恍然大悟,“原来竟是这样,我以为贵妃不愿意听见——”

她不说了。

长乐不以为然,拿起窗下的绣绷和针线。

帕子才绣了一半,是小橘猫逗绣球的图案。她继续做了起来。

禧妃思忖半天,突然目光一亮,眉开眼笑的,“好吧,你要明容当玩伴,娘亲支持你。”

长乐头也不抬,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啧,你这孩子!”禧妃不悦,深觉被误解的委屈,“除了为你着想,为你谋划,我还能作何打算?这宫里只有咱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你却总是挤兑自己的亲娘,太不懂事!我这心里——”她指着胸口,“拔凉拔凉的。”

长乐不言语。

禧妃用绣帕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见女儿不搭理她,过了会儿,又主动凑上去,“明容今年几岁来着?”

金璃道:“娘娘,明姑娘十二岁。”

“十二岁,不算小,明年就满了选秀女的年纪。”禧妃连连点头,眸中精光闪过,“当年玉贵妃进宫,也才十三。”

长乐冷冷道:“你叫她爬父皇的龙床,却是早了点。”

“瞎说什么呢!”禧妃竖起眉头,“别把你娘想的那么蠢,明容侍寝对我有什么好处?后宫多一个苦命的女人,日日夜夜的被圣上晾着嫌弃罢了!”

金璃咳嗽了声,提醒:“娘娘,慎言。”

禧妃抿唇,越看女儿越气,抢过她的绣绷,“说正经的。太子对明容很不一般,前阵子居然亲自跑去南康侯府送玉簪。我猜,他对那丫头有点意思。”

她顿住,琢磨着:“明容做了你的伴读,这一年的时间门,你们相处下来自然增添许多情分。明年她嫁进东宫,差一些做个红袖添香的选侍,好一些做个体面的侧妃。无论哪一种结局,你在你太子哥哥面前,都有了一个说得上话的自己人,妙极了!”

她高兴得鼓掌。

“好什么好。”长乐道,“才一年,她就跑去东宫,我的四崽怎么办?”

“四崽,四崽是——”禧妃发呆,好一会儿,才想起四崽是长乐养的一条狗。她气恼,用力敲女儿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糊涂啊!太子的分量还比不上一只下贱的小畜生——”

金璃又咳嗽:“娘娘,慎言。”

禧妃深吸一口气,哼了声:“总之你听娘的,多劝劝明容,劝她趁太子还在兴头上,赶紧的从了人家,少扭扭捏捏、自抬身价,当心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什么好处都捞不着。”她又蹙眉,“我还听说,明容经常跑去未央殿——这是病,脑子的大病,治不好会死人的!你得管教她,不能让她到处乱跑。”

长乐不答,只把被抢走的绣绷,又抢回来,继续埋头刺绣。

禧妃眯起眼,因为自己想到的这条妙计而分外得意,慢悠悠的笑道:“明容啊……笨是笨了点,坏是坏了点。不要紧,能派的上用场,就是好丫头。”

回长宁宫的路上,明容查看皇帝的好感度。

【赵无极:宠爱值18】

上次查询还只有3。

剩下的15点,其中10点是“小家碧玉邻家女”自带的长辈初始好感值,另外5点,则是她回宫去过未央殿之后才涨上去的。

刚才见到皇帝本尊,宠爱值没升也没掉。

她出言无状,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她,皇帝却不怎么在意。

他一定习惯了别人被他的脸惊艳到语无伦次,贸然失态。

可他又是那么淡漠,给人一种英俊而不自知、超脱红尘之外的疏离感。

不像他的恶毒儿子。

赵秀对颜值的认知是很清晰的。他知道自己长了一张美丽的脸庞,想使坏的时候,就利用倾城美貌,引诱他人放松警惕。

明容摸摸左脸。

那混蛋就是这么诱惑她,趁她不备,狠狠咬了她一口。

皇后问:“容容,冷吗?”

明容抬起头。

皇后笑笑,“你的手有点冰。”

她仍然牵着明容的小手。

明容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开口:“天气好的时候,圣上经常出来御花园散心么?”

皇后说:“他很少出来。”

明容好奇,“那姑姑怎么知道今天能在御花园偶遇……?”

“每月下旬,二十二日一次,二十九日一次,是固定的时间门。这两天,如果不下雨、不下雪,圣上便会带着那只暴躁的绿鹦鹉,到御花园待上一个时辰。所以,你瞧见了,后宫一大半的妃嫔都过来‘偶遇’他。”

明容发愣。

皇帝好古怪啊。

在自家花园散步遛鸟,还要选特定的日子,这算是某种怪癖吗?

她又问:“姑姑,谁是初妹?”

皇后不语。片刻,平静道:“叶初,先皇后的名讳。她在世时,圣上私下唤她初妹。”

明容睁大眼睛,神色不安,“那……那鹦鹉为什么叫我初妹?”她心里发怵,深感诡异,“难道我长得像先皇后?”

皇后笑了声:“放心,完全不像。”

明容更为迷惑。

“我虽然不曾见过先皇后,但你一定不像她。”皇后缓缓道,“方才指定要你当伴读的长乐公主,你记得她的样子吗?”

明容点了点头。

皇后弯腰,在她耳旁轻声说:“先皇后与她三分相似,与她的生母禧妃五分相似。”

明容了然。

原来,先皇后也是个冷艳的大美人。

皇后接着道:“长乐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为人任性、娇惯。她对禧妃有时都没大没小的,别说其他人。你与她相处,少不了受气,须得放宽心。”

她们一起走进长宁宫的正殿。

明容趁左右无人,才道:“长乐公主受宠,可是因为禧妃深得圣上喜爱?”

“不。”皇后道,“长乐得圣上重视,只因为长相。禧妃曾经受宠,也是如此——禧妃原本就是容貌肖似先皇后,才被叶家选中送进宫的影子。”

明容似懂非懂,有些感慨。

这不就是白月光和替身的故事?

不知禧妃心里头又是什么滋味,庆幸?还是难受呢?丈夫曾经宠爱她,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的……咦,曾经宠爱?

明容看向皇后,“曾经?”

皇后微笑:“禧妃长着一张聪明脸,可惜人傻。”

玉贵妃走得飞快。

她咬牙,手里的帕子攥得死紧,走几步,停下来,指着儿子,“巽儿,你方才瞧见了。那该死的小浪蹄子,直勾勾地盯着你父皇,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她想干甚么!”

赵巽不怎么在意,“您平时不也老是直勾勾地盯着父皇么?”

“我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东西?”玉贵妃发怒,忽然神色一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莫非她看上的不是太子,却是陛下?!”

赵巽惊醒,如遇晴天霹雳。

“她想嫁父皇……那不成我小娘了?”

他一想到明容顶着可可爱爱的稚嫩小脸,做了他父皇的妃子,往后他不能再逗她玩,还得冲着她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容嫔’娘娘——

寒毛直竖。

想吐。

赵巽决然道:“不行!”

玉贵妃冷笑,“废话,当然不行!”

赵巽转身走开。

玉贵妃顾不上他,疾步回到长春宫,坐下喝完一盏茶,还是气得够呛。

贞妃来看她,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她全没听进去。

“……得想个法子。”玉贵妃说。

贞妃疑惑,“什么法子?”

“把明家的死丫头弄出宫去,永远不准直视龙颜的法子!”玉贵妃柳眉紧拧,“赶紧嫁出去算了,好叫本宫省心,就嫁给你那傻大个表弟,叫什么来着?令狐……令狐沛。”

贞妃叹气:“玉妹妹,明小姐才十二岁啊。”

玉贵妃厉声道:“莫说十二岁,就是两岁,也得先把亲事给本宫定下来!”

南康侯刚到书房门口,便听身后有人呼唤:“侯爷,侯爷!”

他转身。

胡姨娘脸上笑盈盈的,声音婉转,又叫一声:“侯爷。”

南康侯问:“你守在这儿做什么?”

胡姨娘挽住他的胳膊,“自然是等您——”

“有话直说。”南康侯心里藏着事,没空与她纠缠,“别拐弯抹角的,我没空听你瞎扯。”

胡姨娘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眨了眨,“妾身听说,宫里有信来。”

“哼,你的消息倒灵通。”

“侯爷谬赞——”

“不是夸你。”

“……哦。”胡姨娘讪笑,清了清嗓子,开始打探,“大姑娘在信里说什么了?她在宫里过的可好?她有没有向太子殿下提起——”

“去去去。”南康侯驱赶她,“你少动这方面的心思,做人不能一味的趋炎附势,爬得越高,跌得越痛。”

“可是——”

“出去吧!”

胡姨娘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南康侯掏出怀里的信,拆开来,再次阅读一遍。

自从收到这封信,他就一直贴身携带,白天得空读一读,晚上躺在榻上,即使熄了灯,心里仍惦记着。

须臾,他放下信,叫小厮去请夫人来。

苓娘一见书桌上的信纸,什么都明白了,叹息道:“侯爷还在想这事?”

南康侯苦笑,“如何能不想?容容希望我这个做哥哥的多关心梓晗……这两天,我日思夜想,心里当真难受。”

苓娘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南康侯紧紧皱着眉,神色之中有愧疚,也有苦涩,“我何尝不想关心梓晗?她只有我一个嫡亲的兄长,我也只有她这么一个自小带着长大的妹妹啊。”

苓娘凝视信上的字迹,“我听桂娘说,容容进宫前,买了后巷一家铺子的米糕。”

“那是梓晗喜欢吃的。”南康侯立刻道,“她小时候,我常买给她。那会儿娘过世,家里人仰马翻的,爹也忙,梓晗哭着吵着要娘,我便带她上街……好多年前的旧事了。”

他的眼神显得怅惘。

苓娘道:“许是皇后见了,触景伤情。”

南康侯沉默许久,喃喃道:“苓娘,我愧对她。”

苓娘安静地守着他。

“这些年来,我不是不关心她,而是……无法面对她。”南康侯的喉结滚了滚,嗓音沙哑,“梓晗在宫里,她过的有多艰难,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我帮不到她。我这个在朝为官的兄长,本应成为她的依靠,可我连见她一面都难。”

“外臣入后宫,规矩本就繁琐。”

“话是这样说。”南康侯面无表情,“玉寒山每月必进宫见他妹妹一次,规矩挡我,却拦不住他。”

“那是玉家的人。”

“是啊,玉家的人……”

南康侯一只手揪住头发,眉头皱得更紧,十分痛苦。

“说到底,是我无能。梓晗空有皇后之名而无皇后之权,处处屈居人下,我无能!容容被人陷害,被人污蔑,愤而投湖,我无能!沣儿有家不能回,我无能!这一切——”

“侯爷!”苓娘握住他的手,“别说了。时势如此,非你一人所能左右。”

南康侯喘着气,心潮难平,“十五年前,我一度以为看见了希望。当年,圣上明明有意提拔寒门学子,不计出身,唯才是用,从而改变士族专权的风气!但凡坚持下来,定能根除这一危及国之根本的祸患!为何不坚持?为何半途而废?为何!”

苓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只溢出一声叹息。

夫妻二十载,光阴如梭。

她陪伴在丈夫身边,见证他的青春韶华,也见过曾经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臣。

侯爷身为旧党,又是文官,注定不得重用,处处遭人冷落。可他不信命,不服气,也曾立下豪言壮语,誓要逆天改命,做出一番伟大事业。

直到一次次遭受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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