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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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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三月。

楚明玥的行宫建在江左的苍鹿山半山腰上。江南雨水多,今日依旧细雨绵绵。

围绕宫殿外围,种着数百棵桃树,将诺大宫殿密密环绕,如今桃花正开,逢上如雾雨丝,倒给满山桃花铺上一层氤氲开来的朦胧诗意。

半夏托腮撑着窗棂,探身到窗外逡巡一圈,回头道:“柳娘子没运气,酒馆刚开张就遇上数日下雨,恐怕要没生意。”

苍鹿山脚下是彩衣镇,别看只是小镇,却是江左出了名的富庶之地,镇上盛产丝绸。柳舒宜在这个镇上开了家绸缎铺子。

上个月,刚盘下一个临街铺子,一番修葺改成了酒肆,刚开业,就遇上连日细雨。

楚明玥慵懒倚坐在一张紫檀灯挂椅上,丹秋在给她捏肩,“你是担心她那半窖好酒卖不出去?”

“我才不担心,她若卖不出一准给郡主送过来。”

半夏离开窗棂,站回到楚明玥身旁,“我更担心郡主。眼看快两个月过去了,洛京那边怎么没动静,那可是先帝遗诏,陛下秘而不发是何意?他还要抗旨不成。”

丹秋接话道:“那个崔少卿瞧着就不靠谱,他该不会是把诏书弄丢了吧。这两个月来,上京那边又是给郡主往日罪名平反、又是追封皇后。这太反常。”

“可不止这些。”半夏一脸愁容,“听从洛京回来的人说这些日子,陛下命本朝大儒们为郡主编撰颂册呢。”

楚明玥低头喝了口茶,轻声一笑,“不过是维护皇家颜面罢了,慌什么。他们封的、赞的,是葬入皇陵的一纸身份,与我何干。”

与昭阳郡主何干。

那是赐予皇家媳妇的荣耀,任谁躺在那里,都无差。

“不过,”楚明玥轻蹙黛眉,“崔司淮怕是没把遗诏交上去,不,不止没把遗诏交上去,他做的事可不少呢。”

打她入行宫第二日,江左一带离得近的官员,便都来拜见过了。上京那边,皇贵妃娘娘风光大葬,而江左行宫,却下榻了昭阳郡主,官员们不敢多问,只当又是一桩皇家密辛。

但他们逢月底送往京中的折子上,定是会说“郡主驾临江左地界,我等定尽心伺侯”,只这一句,宣珩允若是瞧见了,上京就不该如此平静。

要么,是崔司淮连带着把江左过去的奏折一并拦下,宣珩允不知情。要么,是宣珩允看了遗诏,密而不发,不愿将此事公之于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罢了。”楚明玥的手指漫不经心描着茶杯壁上的花纹,指尖带着一抹淡粉色,像雨雾里的桃花一样好看,“不管上京的事,随他们怎么折腾。”

半夏嘴唇张了张,未再说话,她给楚明玥那盏茶杯里又添了清茶。

“郡主,侯府派人来了。”

外边进来一个宫娥,身后跟着定远侯府过来的家仆。

“参见郡主。”那人躬身见礼,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这是大理寺崔少卿托府上送来的,说是郡主临行前嘱托他办的事有眉目了。”

楚明玥一听,登时坐正身体,半夏把信函接过来,转交到楚明玥手上。

“辛苦张大哥亲自跑一趟。”楚明玥对送信人说道,又朝半夏道:“快带张大哥去客房休息。”半夏领着送信人、连同方才进来的宫娥一起告退。

楚明玥把叠成三折的信纸抽出来,她展开信纸的动作急切、慌乱,就连丹秋都跟心脏猛跳。

若说她们跟着郡主搬到江左的生活,那是平静安逸,比在上京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只一件事,像是千金重石压在郡主心上,她们做奴婢的也跟着担心。

那就是走丢的玉狮子。

玉狮子是郡主没了孩子之后养的,后宫里嘴碎的宫人都说那是猫殿下。

楚明玥早在重华宫时就做好打算,一定要带玉狮子一起走,无人料到临行前一刻,猫却不见了。

眼下,丹秋跟着紧张,怕信上带来的是不好的消息。那只猫锦衣玉食,若真跑出侯府,真没信心它能靠自己活下去。

她一直注视着楚明玥的神情变化,不敢胡乱猜测。

楚明玥展开信纸,干净整齐的行楷跃然纸上。她先是紧张到蹙眉,接着面露喜色舒展眉目,继而又浮出愁容。

这些变化被丹秋尽数捕捉,她小心询问,“郡主,玉狮子可是不好?”

楚明玥突然笑得无奈,凤目一撇,“小崔大人说玉狮子自个儿跑回了大明河宫,眼下住在宫里,被养的胖了不少。他寻思帮本宫把猫偷出来,玉狮子不领情,把他手背挠花了。”

“他这些时日计划常往大明河宫跑几趟,先和玉狮子混个脸熟,再帮本宫偷猫。”

丹秋听完,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亦是哭笑不得,“奴婢现在觉得,这崔大人,倒也没那么差了。”

楚明玥从紫檀灯挂椅上起身,踱步到墙角那盏珐琅彩瓷烛台前,手上信函触上烛火,迅速燃成灰烬。

她用帕子擦掉指尖一抹灰,才幽幽开口,“他才没那么好心,他是怕本宫为了玉狮子,冷不防出现在宫里。”

丹秋听得直咂舌。

楚明玥往窗外看一眼,细雨几乎停了,“来江左也有两个月了,走吧,是时候去拜会故人。”

丹秋吩咐下去,出行用的马车很快就备好,从行宫到铜元郡,要走半日车程,待她们赶过去,正好错过午食。

铜元郡是安王封地。

安王宣珩谦,是先帝爷宠妃德贵妃独子,曾深受先帝喜爱,在皇家子嗣里排行七,是七皇子。

马车如预期一般,耗了大半时日才到铜元郡。铜元郡天气正好,空气湿润、云海层叠,风中裹挟着百花香。

商道上往来行人脸上含笑,多数着锦衣绫罗,只需看一眼,便知这是富庶渔乡。先帝还是疼这个儿子的。

也是因此,无缘紫薇殿上那把腾龙金椅,才会更难释怀。

马车在安王府门前停下,楚明玥从马车里下来,临行前,她换了身云烟粉缠枝纹暗花曳地长裙,双翻云髻上八支嵌红宝石的珠钗在春光里灿灿生辉。

一早得了消息,安王府府门大开,安王携家丁等在门前。

“七爷别来无恙。”楚明玥眸中带笑,打量眼前身着青灰色道袍的男人,“七爷莫非是看破红尘、随了道门?”

安王一头长发束着道髻,身前垂下两根青灰色发带,他不动声色一笑,“昭阳贯会打趣本王。本王就是一俗人,不敢辱没道门清修,就只好命人做了身衣裳穿着,体会一下所谓的闲云野鹤是何滋味。”

“闲情逸致在心。”楚明玥注视着那张剑眉星目的脸,心叹皇七子也曾是朝中风光无限的人物,那时是何等朝气。

当年的乞巧节,七皇子策马长街,上京未出阁的姑娘们夹道抛花,何等盛况,如今再看,虽也才二十五岁,竟有些形容枯槁的沧桑。

“昭阳提点的是。”安王苦笑一声,展臂邀人入府。

王府里布置清雅,四下寂静无声,只有春日的鸟儿听到来人的脚步声,扑扇着翅膀从翘起的房檐上掠过。

楚明玥跟着安王一路行至正厅,在太师椅里坐下。

“昭阳赶这时候过来,是怕安王府管不了你们主仆一口饭?”

有婢女进来上茶,又安静退下。

宣珩谦在主位上坐着,手指摊平做出请的手势,然后自己低头饮茶。他从始至终未问楚明玥京中病逝一事。

月前,自楚明玥的车队一入江左境,安王府便收到了消息,于此同时,皇贵妃薨逝、朝中罢朝百日的消息也一并传来。

那人终归不是她的良配。

那夜,他把指间密函丢进炭火里,说了这句话。

“七爷说哪里话。”楚明玥辍一口茶,示意半夏、丹秋到外边等着,“从苍鹿山到这里,紧赶慢赶也要不少时辰。”

“七爷不问我?”

“昭阳想说吗?”

目光在空气中撞上,楚明玥唇角梨涡浅浅,二人不约而同笑出声。虽然掩不住颓废之气,却也遮不去眼前人亦是玉树临风的潘安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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