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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番外二 天刀长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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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走的话,就像是在等待一个慢性的宣判。

当唐军正式压境的时候,处在皇宫中,学着他父亲宇文赟一样用闭目塞听来麻痹自己的小皇帝宇文阐也坐不住了。

他甚至觉得此前风闻的杨坚有意在他父亲身死后篡夺政权,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这样等到宋缺兵临城下的时候,真正要直面天刀之威的便不是他,而是杨坚了。

但是现在……现在杨坚可不会做这种蠢事!

宇文阐的脑回路跟宇文赟是有那么两分相似的,在这种情况下他想出了个自认为聪明的决定。

他要禅位!他不要当这个末路亡国的皇帝!

可禅位给谁呢?

今年也还不到十岁的宇文阐咬着笔杆子想了半年,最后在绢帛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不是别人,正是宇文述。

说起来这个理由虽然荒唐,却也听起来还有那么一点道理,说的是宇文述此前有明月垂怜异象,正是国家危亡之时力挽狂澜的征兆,加上宇文述认了朱满月为姑母,也便是宇文阐的表兄了,虽然此宇文非彼宇文,但在有些人想要甩锅的时候,是不会顾及这么多的。

宇文述前脚还准备摆烂,等着宋缺攻入长安城后多少要表现出个对关陇集团的态度来,说不定便会对他从轻发落,后脚便收到了小皇帝的禅位诏书。

宇文述:“……?”

别说宇文述接到这消息的时候茫然,还在行军之中的戚寻宋缺等人也要笑死了。

“噗……所以这位置还真让宇文述接下了?”坐在宋缺的军帐之中,戚寻便不必去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了,看宋缺将军报递过来,戚寻也堂而皇之地翻看了起来,然后就被宇文阐的操作给逗乐了。

不得不说,从先前宇文述为了洗脱戚寻弄出来的那个烟花异象的认姑母操作,到现在宇文阐在大军压境之时又重新提起这件事把皇位丢出去,都完全超出了戚寻的预期。

可反正这些事情都对最后的结果没什么影响,反而还能让她看个乐子,戚寻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宇文述但凡不是个蠢人便不会在这个时候接受什么禅位,但他此前因为宇文化及和宇文伤的事情针对杨坚等人做得太明显了,反正已经无力回天,看到仇人比自己还惨,有些人就舒心了。”宋缺也没见过这种操作就是了。

他手中握着的是第二张军报,显然是跟前者并未相差多少时间寄出来的,只不过恰好在前后脚送达而已,“加上宇文述的武功的确不出众……”

所以第二日以杨坚为首的诸位就把宇文述给捆上去了。

这话说出来长安城里的百姓都要目瞪口呆。

当然在如今的时局之下,这些在乱世中命如蒲草的平民根本来不及多想这些个皇家的笑话,反而更怕的是在长安城的攻城之战中,他们能否有让自己活命的机会。

谁不想活呢?

以宋家军的席卷天下之势,只要拿下长安便是乱世将定,若是死在黎明之前是多么冤枉的一件事。

长安城中早因为宇文赟弄出的那些个乞寒胡戏,花车游街,以及什么皇帝与神像并作,让百姓瞻仰膜拜的操作,给彻底激化了对皇室的厌憎,水皆咸卤的环境更是让人觉得这便是人心背离的惩罚。

现在王师既来,他们何必要跟这样的天家和门阀共存亡?

狄飞惊精通人心,此番随军出征如何会想不到这一点,在跟戚寻商量后,暗地里是动用了魔门的卧底人手,在城中继续煽动情绪。

于是在一路无有不胜的唐军抵达长安城下的时候,城中的百姓发起了对守御城门的士兵的袭击,将这座古都的城门打开在了他们的面前。

而后他们便看到身为他们领袖的宋缺负刀策马,仿佛完全没担心这洞开的城门中藏有埋伏,在穿过城门而过,后方随行兵马的见证下,将打开城门接纳唐军入城的百姓中最为年长的那个搀扶了起来。

这是一场作秀,但也是一场水到渠成的胜利。

戚寻策马行在了此前来长安城一游之时屡次经过的横门大街上,无端看出了几分物是人非的感觉。

“若我是杨坚或者宇文述,便在开启城门的人中安排一个刺客,让宋缺面对是否连坐长安城中其他平民的难题。杀不杀得成功另说,以宋缺如今的实力,能成功刺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恶心他一手总是没问题的。”戚寻打趣道。

狄飞惊颔首失笑:“那么他就该庆幸你没站在那一头。不过如今,也就只有你还能这么自在地直呼他的名字了。”

戚寻怎么听觉得狄飞惊这话里透着一股酸味。

她翻身下马,敲响了她此前买那南北朝版本冰激凌的店铺,在对方战战兢兢的回话中问了句他们还经营与否,这才继续朝着城中走。

世家门阀大多有其私兵,但在彼此无法真正联手,唐军又已经入城的情况下,这点所谓的私兵也就是个充台面的东西而已。

他们有条不紊按照狄大军师布置的目的地分兵而行,锁拿重要人物,而最为精锐的一支,则随着宋缺踏入了皇宫。

宇文阐早在成功甩掉这个最大的包袱后便住到皇宫外头去了,宇文赟的五位皇后则是在他过世后相继在城中的佛寺内出家,唯独留在此地的就是赶鸭子上架的宇文述。

戚寻耽搁了一点时间抵达此地,便听到了个很有意思的消息。

宇文述是被人从枯井中找出来的。

在听闻宋缺率兵入城的时候,他终于想办法岔开了看守他的人的注意力逃出了宫殿,本以为他靠着躲入枯井中可以暂时逃过搜捕,等到夜色降临便可以趁着城中的混乱脱身。纵然过往的富贵不复存在,总归还可以保住一条性命。

谁知道宋缺其人,治理国家的能力到底如何还有待验证,掌兵的能力却是无疑很高的,在他统率之下的宋家军在展开地毯式搜索的时候,实在是很有绝无一处遗漏的秩序感。

狼狈的宇文述被押到了宋缺临时歇脚的宫殿之内,在这里他还见到了当年与宋缺同在长安城中的戚寻。

将近两年的时间丝毫也没在戚寻的脸上留下痕迹,她甚至这会儿还抱着一大份的酥山,让宇文述只觉得对方像是来此地度假的。

“就他一个人?”戚寻大觉遗憾地收回了目光。

不过想想也是,宇文述这个位置是被赶鸭子上架弄上来的,哪有什么妃嫔相伴,自然也就不可能重现南陈后主陈叔宝在亡国的时候还带着妃嫔,三人一并藏身在枯井中的画面。

“你还想看到什么人?”宋缺问道。

“没了,”戚寻摇了摇头,“有这位当事人在这里也够了。说起来——”

宋缺看得清楚,在戚寻的目光中露出了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味来,“说来我跟宇文家主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既然多少也算是有点交情,我有一个特别的魔术想要给宇文家主看看。”

宇文述可不觉得自己跟戚寻能有什么交情。

他眼看着宋缺仿佛意识到了戚寻想要做什么事,将其他人都挥退了下去,便不由眼皮一跳,生出了几分不妙的预感。

下一刻这预感便成了真。

他眼看着戚寻在说完先前那话后,手中也没放下那个拨弄酥山的小叉子,就像是在什么下午茶时间给人看自己新折腾出的小玩意一样,用另一只手朝着宋缺所在的方向打个响指。

在宇文述的视线中,这已然距离天下之主位置不远的年轻人的头顶,忽然出现了一片他绝不可能忘记的场景。

他曾经见过这一幕的!

在一年多之前,宇文阀宴请尤鸟倦那四人的宴会之上,他见过这样的场景,正是在他的头顶!

此时并非黑夜,还有夕阳的余光从窗棂之间投落进来,可这丝毫也不影响,当宋缺头顶的那轮明月自云雾之中升腾而起的时候,纵然被黄昏斜照破坏了些光亮,却足够让宇文述看得清清楚楚。

就连皎月周遭的云雾飞花都与他的记忆之中别无二致。

这正是那个让他顶上了“天无二月”之名的景象!

“是你!”宇文述的脸都要扭曲了,“是你干的好事!”

若非那一夜的异象和从水中窜出的那个刺客击杀宇文伤,宇文阀如何会一步步落到这样的田地?

如今赫然得知,这令他也一度生出了野望的明月奇景居然是出自人为,宇文述只觉一种天旋地转的晕眩之感。在这种满盘颠倒的视野中,唯有这对景象的操纵者疯涨的恨意在他心中异常清晰。

然而还不等他朝着戚寻扑去,两道剑芒便已经洞穿了他的心脏。

不,不是两道剑芒,而是一道剑芒和一道刀光,分别出自戚寻和宋缺的手笔。

宇文述扑倒在地,在他极力上抬的目光中,那轮明月直到他咽气也没在他的面前彻底消散,将一层清辉铺开在上首那青年的面容上,平添了几分冷光。

对宇文述之死,宋缺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宇文述在这出大戏落幕的结算中,实在算不得是个无辜之人,他能做到今日的位置上,背后的牺牲者不知凡几,如今随着北周灭亡而殉城,甚至能算得上是死得其所了。

不过——

“你这杀人诛心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了。”

宋缺又不是什么多疑帝王,加上早知道宇文述当日的情况出自戚寻的手笔,可不至于觉得这个随时能被她制造出的奇景对他来说算是个威胁。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差一点就动手在戚寻的前头。

“我这怎么能叫杀人诛心。”戚寻慢吞吞地又挖了一勺她抱在手中的甜点,“我这顶多就叫让他死个明白。”

宋缺没法反驳戚寻的这个说法。

不过戚寻没打算将这个烟花多放几次,让长安城里一度当了她棋子的都知道一下她的操作,所以大约杨坚在成为阶下囚的时候是没法得知全部的真相了。

只是让杨坚有些没想到的是,他原本以为能保住杨氏族人便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在朝代更迭的清算中,如他这样身份的大概是没有活下来的机会的,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成全宇文阐的禅位操作,拖着宇文述下水一道陪葬,然而宋缺给了他一个活命的机会。

在戚寻的建议下,宋缺给杨坚安排了个新工作——经营西域。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上,这应当是那位被石之轩取代了身份的裴矩在隋炀帝杨广即位后做成的事情,撰写《西域图记》,打击吞并吐谷浑,引导西域番邦臣服朝贡,但现在成了杨坚的差事。

事实上杨坚的门客中还真有一个叫做裴矩的,他出自河东裴氏,在北齐为北周所灭后,裴矩便成为了杨坚的手下。

虽然如今距离他经手开拓西域的工作就还有那么个将近三十年,却也不妨碍戚寻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让杨坚和裴矩打包去发挥余热。

“你应该不会给他翻盘机会的吧?”戚寻托着下巴,一边翻阅着长安城中要员的名单,找一找还有没有什么可以二次利用的名人,一边问道。

算起来裴矩在打击吐谷浑势力的时候是真没带多少兵马。

这人属实是个游说好手,他先是成功说服铁勒人对吐谷浑用兵,在吐谷浑的可汗朝着隋朝求救的时候,趁机让隋军秀一秀肌肉,又在后来说服西突厥攻打吐谷浑残部,迫使对方入朝觐见。

如此说来,也不必给杨坚和裴矩多少兵马就是了。

但也得提防这两人引动外族入侵,不过这件事就是宋缺在调拨人手的时候需要做的事情了。

“自然不会,我打算给小弟一个历练的机会。”宋缺回道。

他说的小弟并不是宋智,而是后来在江湖上得了个诨号叫做“银龙”的宋鲁,现年才不过十六七岁。

论起武道上的天赋,宋鲁拍马也赶不上他的大哥,论起头脑,他也比不上他的二哥,不过他有个长处,在中庸之道上他有种近乎本能的天赋,还颇有几分做生意的头脑。

用在这种卧底在杨坚身边,顺便探查吐谷浑的实力这种事情上,实在算得上是很合适了。

“那就行。”戚寻舍不得杨坚和裴矩的天赋,但也不想这两人给才平定的世道多折腾出麻烦来。

这实在是来之不易的安定。

戚寻最开始载入副本的时候是公元579年,现在则是公元581年的秋天,距离东汉灭亡天下战乱四起的东汉末年已经有350多年的时间了。

而以人口来算,即便是经过了隋朝开皇之治的休养生息,天下也不过只剩下了四千万人,如今更是远远不如。

好在,在唐军夺取长安后,正式宣告北周灭亡,西梁的亡国后裔也正在被独尊堡之人送来长安的路上,这中原土地上终究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戚寻正看着李渊这个名字发呆,思考应该给这个现年十五岁的少年找点什么事情做做,忽然听到宋缺迟疑着开了口,“此间事了,你是不是打算走了?”

宋缺是不太相信戚寻来自岭南之南的海上的。

即便他不如狄飞惊一样清楚其中的奥秘,却也不妨碍他在夺取南海派的地方安顿南陈皇室后裔的时候,也顺带留了几支宋阀的海航舰队往更大的范围内探索,完全没打听出什么神水宫的名号。

这让他在收到消息之时,心中多了一份恐慌。

先前戚寻处在混乱状态的一年里,他虽没跟对方有过真正当面的交流,唯一算得上一见的也就是在黄河边上眼看她挥剑的一幕,却到底还有零星的消息传入他的耳中。

可这半年间不同,她像是彻底销声匿迹,甚至让他一度觉得两人并不在一片苍穹之下。

宋智都看得出他在挥刀的时候少了几分专注,宋缺本人又如何不知。

可他如今背上担负的绝不是一人一户,甚至不只是宋阀的担子。

纵然他在望着天刀,望着水仙长刀,望着井中月的时候清楚地知道,他大概已经无法走舍刀之外并无其他的路子,但也绝不能在乱世初平之时便任由感情占据上风,丢下这个包袱一走了之。

起码,起码要到宋阀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不着急吧。”听到戚寻的这个回答,宋缺无声地松了口气,又听到她继续说道:“怎么都得等到你宣布定都的消息再说。”

“这北周长安我们也算熟悉了,若要当做都城所在,因为地下水和渭水摆动的缘故已经不那么合适了,最好还是另选一处,我倒不是说要换到洛阳——洛阳屡遭战祸,有先前半年的驻军也未能恢复宫室坍圮之状,想来也修缮不易,倒不如往龙首原处重建长安。”

这便是隋朝统一后的选择。

站在后世的角度来看,这也的确是个正确的选择,否则也不会有唐朝定都于此,在隋大兴的基础上扩建出了唐长安城最后的模样。

戚寻还是对这种见证历史的定都挺感兴趣的。

“宋公子,”戚寻记得半年前她来找宋缺的时候,对方所说的若是她乐意还是可以这样称呼,这会儿反正也没第三个人在场,戚寻也干脆沿用了下去,“若有新都,我这个魔门圣君应该能分到个宅邸吧?”

戚寻说到这里掰着手指,被称为世界第一城的唐长安城,面积甚至是明清时期北京城的14倍,更是比同时期的君士坦丁堡大了7倍,说起来都很有排面,想来房价也不低。

她倒是不缺这点钱,但谁不爱白送的房子呢?

“……”宋缺闻言,不由陷入了沉默。

戚寻能在此地多留一点时日,已经远超他的预期。

可他怎么听怎么觉得,在戚寻这里他还不如一座宅邸重要?

“自然。”憋屈的宋公子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可看着露出了个笑容的戚寻,他又不免在心中一软。

不过,宋公子虽然在戚寻这里好骗又天真,现在总还是有点城府的。

比如说——

他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他会记得把赏赐给狄大军师的宅邸丢远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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