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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汴京风雨 1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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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不卢混合极乐玄冰,通过手掌心打入,一旦成功,哪怕是方应看这样的内功造诣也绝无可能再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他唯一的机会只是在戚寻下毒的第一时间断掉自己的胳膊。

若是换做身在京城之中,以他这种行事谨慎的性情,根本不会将自己的手摊开在戚寻的面前。

可偏偏此刻正值才解决了九幽老怪的胜利之时,方应看不会想到戚寻还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这也正是为何戚寻如此果断地选择在此时动手。

在失去了先察时机后,方应看只能感觉到自己面前的视线变成了一片幽蓝,整个精神意识都混沌了下去,直到一层仿佛铜墙铁壁的阻碍,立起在他的意识和外界之间。

她怎么敢!

方应看残存的感知中,是戚寻所说的拉她一把还真是这么回事,正借着已经变成了个木桩的方应看的手,就这么跳上了甲板。

“戚姑娘,你……”无情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在场的人里确实没有和方应看有什么交情的人,更不至于有哪个人觉得,戚寻此刻是九幽神君所乔装改扮的,这才做出了这样的举动,但是她这个行为还当真是让谁都不曾预料到。

方应看的背后站着的毕竟是方歌吟这位武林名宿。

何况就算不管方歌吟,只要方应看还顶着神通侯的名号,那便是官家手下的人,哪能随意这样处置。

因为戚寻的举动太过惊人,无情慢了半拍才留意到,此刻的惊变之中有一个的站位不太对劲,便是八无先生。

他此刻所在的位置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却恰恰是一个足以在戚寻对方应看动手的时候,若是有人出手阻挡攻击,他的毒能施展的开,回护住戚寻的位置。

这倒是有点异常了。

无情又哪里知道温丝卷此刻的想法,他能听到的只是戚寻开了口,却不是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朝着刘独峰问道:

“先前在毁诺城下,刘大人说出一条条顾惜朝的罪名瞒不过你的眼睛,只是因为不是人人都能做得了诸葛先生,在时局迫压之下,你也只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那么方应看的罪名你又得见多少?”

“还是说因为方应看的幌子打得太好,刘大人根本没去查过他?那要这么说起来,还是朱刑总更有本事一点。”

戚寻所说的朱刑总正是指的如今的刑部总捕朱月明。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风雅的家伙实际上是个行事油滑的胖子,但油滑是一回事,立场是另一回事。

方歌吟在大约七年后来到京城的时候,朱月明就并没在意彼时有桥集团的权势通天,毫不犹豫地朝着方歌吟告了方应看一状。

刘独峰闻言沉默了片刻后问道:“戚姑娘想说的是方应看在京郊放贷之事,他算起来比之顾惜朝之流要分寸得多,起码还没弄出过人命来。”

否则刘独峰也不会在方应看找上门来要一道行动的时候,同意他的要求。

“是没弄出过人命来,还是在刘大人所能知道的地方没有弄出过人命来?这件事我看刘大人得在回到京城后弄个清楚。”

该说不说,方应看得到了米苍穹的协助,外加上他义父留给他的那些个人手几乎都被他收服成为他的助力之后,即便有桥集团在京城中的影响力,如今还远远不能更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相比,甚至单论名号也越不过迷天七圣盟,但在抹消掉做下的恶事这方面,本事却实在是要比顾惜朝这些人强多了。

“刘大人,你知道方应看的神通侯府中有个养奇珍异兽的园子,那么你知不知道,在这个园子里有一样特殊的展品。”

戚寻先前和九幽神君一战,在这易水之中掀起的波澜,如今虽然已经平复了下来,可并不影响她此刻在出声质问的时候,依然让人因为那残存的神鬼莫测之力,而有种为之震慑的感觉。

她此刻的眸光更有一种如冰似雪的森寒。

刘独峰直觉她要说的话并不简单,果然紧跟着听到的便是从她口中说出的惊人之言。

“方应看在京城中想要营造出什么洁身自好的假象来养名,以他这种身份要么就不必做这种事情,既然做了也不要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他淫辱身边的侍女,甚至其中还有已有家室的便也罢了,又将她们全家灭口以全声名,这些人不满于他的行径,有刚遭了毒手的想要上报官府上达天听,就被他以铅汁灌入穴窍之中缝上,活活憋死,还有一个毒哑毒瞎了切了十指,摆进了这奇珍异兽园中,当做其中一样展品,我看刘大人得亲自去看看,才好知道你说的有分寸到底是多有分寸!”()

“不戒斋,神通侯的院子名字叫不戒斋,倒确实是百无禁忌的不戒!”

戚寻这一番话跟个连珠炮一般说出来,根本没有给刘独峰一点反应的余地。

他不由脸色一白。

若是真如戚寻所说,方应看此人死不足惜,如今不过是被押不卢毒性操纵了心智,成了个活死人而已,却哪里比得上此前折在方应看手中的人所经受的那些劫难。

“戚姑娘为何不联络方巨侠来料理此事?”刘独峰又问道。

方应看的情况和顾惜朝又不同,顾惜朝的上面就是当今的权臣傅宗书,傅宗书要庇护这个义子,便没有能收拾他的长辈,但方应看不同。

他连神通侯这个爵位都是因为方歌吟的救驾之功才有的,一旦方歌吟进京,亲自料理方应看的事情,他如今的有桥集团,也不过是个随时都会烟消云散的空中楼阁而已。

刘独峰说完这话便听到戚寻冷笑了一声。

却不完全是因为原著中方歌吟上了京城来,却被方应看随便找的借口和提前表演出的假象所欺骗,甚至被方应看联手唐非鱼和高小上以及雷媚等人,将方歌吟都给杀了。

她说出的话是,“方歌吟跟我要做的另一件事有立场冲突,我不能找他。”

“我出自南海神水宫。”

“神水宫素来不怎么踏足中原,一旦出现只会是因为特殊的事情被求到了头上,又加上少宫主出宫历练的时间到了。我此番离开南海,过岭南北上到京城中一共有三件事。”

“第一件事刘大人应该见到了,保住毁诺城这个庇护了不少苦命女子的地方。”

戚寻这话一出,刘独峰便陡然意识到,先前黄金麟和顾惜朝等人出现的情况,正是出自戚寻的手笔。

但仔细算来,她这举动实在可以说是在给江湖朝堂清除败类,也是在剪除傅宗书的党羽,若是按照规矩刘独峰其实应该将她抓去法办,可是出自私心,在场两位吃官家饭的都并不想将她拿下。

“第二件事就是方应看的事情。”

无情听出了一点这两件事中的共同点。

他猜测神水宫的情况可能和毁诺城有点相似。而戚寻所说的信息中还透露出了一个信息,那便是她的身份正是神水宫的少宫主。

神水宫……

想到方才那个水浪翻覆的场面,无情实在得承认,这神水宫之名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名副其实,而她这位神水宫少宫主出现在江湖以来干的还真就都是大事。

“那么第三件事是什么?”

刘独峰问出的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其他人想问的。

戚寻却没有当即回答。

但几人直觉觉得,这不会是一件比阻止毁诺城被攻破,比击杀九幽神君顺势解决方应看的问题小到哪里去的事情。

除了在想戚寻所说的神水宫历练三件事之外,温丝卷此刻想到的还要更多一点。

如果说先前只是在听到戚寻名字的“寻”中,有点本能的亲近之意,让他选择跟着一道往易水上行来,前去京城一趟。

那么在看到戚寻身上的那个寻字玉坠的时候,这种觉得对方正是自己胞妹的预感就已经越来越强烈了。

他甚至觉得之前的很多东西都是可以用来解释的。

比如说戚寻的身上好像只有这一条寻字玉坠而没有那条温字的,她之前又说过什么我师父不让我和姓温的玩——

若是神水宫隔绝世外,并不常与外人接触,而戚寻又是神水宫少宫主的身份,神水宫想要完全斩断她跟外界的联系,如同是在“斩俗缘”,那么严格遏制她与温家的接触,甚至是认祖归宗,是完全解释得通的。

戚寻鬓边两缕特殊的发色,因为系统染发道具的缘故,哪怕此时沾了水也并没有出现褪色的情况,温丝卷只以为这是天然如此,而非是她做出的什么伪装。

如今看起来这发色中暗藏的与他相似的症状,脱离开脸上的彩绘看,跟他也着实有些相似的五官,都在印证着这份亲缘关系。

至于年龄那更不是什么问题。

温丝卷和温寻的年纪只相差一岁有余。

温寻出生后不久母亲便过世了,她自己的身体也差得要命。

温丝卷早慧记事之时见到的,便是妹妹一直处在死亡边界上。

也正是从这一年开始,父亲温蛇开始执念于整理毕生毒道造诣,在活字号的医者表示无能为力后,试图以毒性对冲之力延缓妹妹的死期,从而有了山字经这门毒经内功的初稿。

温丝卷不会忘记当年父亲灵堂之上的争夺战,也当然不会忘记再往前的八年,妹妹终究还是没能救活。

他不能理解看起来还和活着时候没什么两样的妹妹,被父亲放在了大人的棺材里,在温家的陵墓之中下葬,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在那个时间之后,连看到父亲所画出的画,都觉得他已经处在了走火入魔的状态。

一个真正走火入魔的人不会有这样清醒又正直的意识。

他只记得父亲说过,“我学毒原是要以毒攻毒救人,有人得到了真传,却是为了害人(),你还小,但是你不要忘记我对你的这句嘱咐。”

所以在成为死字号小龙头,又在短短数年后登上供奉之位的温丝卷,毫不犹豫地贯彻了温蛇的这个理念,最后因为行为与温家准则相悖而被逐出温家。

在这个实践以毒攻毒救人的过程中,温丝卷也意识到了父亲当年留下的山字经,或许想救的并不只是幼年夭折的妹妹,还有身患未老先衰症状的他。

他光是靠着当年对三幅山水画作的领悟,都在医不自医的情况下,苟延残喘到如今,那么原版的山字经为多方势力抢夺,或许当真有逆转死生的能力。

而在生命最后被父亲以山字经内功抢救的妹妹,会不会真的还有存活的机会?

已经远离温家多年,并不敢去开棺查验的温丝卷,并不敢去想这个万中无一的可能性。

但当戚寻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本能地在想,这世上已经有这么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为什么这个奇迹不能是他的妹妹死而复生呢?

那么她的年龄看起来比她本应该是的那个年龄,要实在小上了太多,也并非是一件不能解释的事情。

再者说,温丝卷对她的了解不多,不能确定她到底修炼的是何种功法。

实际年龄和外表看起来不符合的,温丝卷也并不是没有见过。

比如说迷天七圣盟的七圣主关木旦,也就是被称为关七的那位,他的容貌像是长到了一个地步就完全停顿了下来()。

以戚寻目前展现出的绝对内敛的内功状态,确实也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何况谁又有必要用温寻这么个很容易就经不起推敲的身份来算计他?

他已经不是温家执掌死字号的供奉,只开了这些个卖吃喝的店,偶尔凭本心救个人,其他时候纯属摆烂,拉拢他跟拉拢一个咸鱼有什么区别?

再说山字经,那东西早在当年被蔡京麾下的三鞭道人抢走的时候开始,就跟他再没有什么关系了。

既然顶替温寻的身份,除了顶多在见到那位如今名号洛阳王的温嵩阳的时候,可以以族兄相称,算是个平辈之外,在历来彼此之间人情冷漠的温家,不可能得到任何的好处,那么何必认领这样一个吃力不讨好的身份。

温丝卷越想越觉得戚寻的身份已经没有第二种可能。

但不知道为何,在已经自称自己是“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家无定无情无志气”()的八无先生多年后,忽然又有这个早年间夭折的妹妹失而复得,温丝卷这个试图再问上两句确认,或者是认亲的话,却只是在他的嘴边打了个转,最后也没说出来。

温丝卷说不好这是不是某种意义上的近乡情怯。

但他可以保证的一点是,在和妹妹相认身份之前,他绝不会允许有人伤到她。这也正是为何无情会看到温丝卷做出了这样一个回护的举动。

若论及正面的战斗力,很难说温丝卷到底有多少,但要论及下毒的水平,这艘船上包括方应看这个活死人,加起来都没温丝卷一个人能打。

他的手依然像是个老大爷一样揣在袖子里,夜风将广袖吹动却并没有多少飘逸的感觉,明摆着在这个厚实的袖中没少藏着东西。

“戚姑娘,容我问一句,你既然在料理方应看的事情上并不是将他的罪状公之于众,取了他的性命,而是用九幽门下的押不卢之毒将他控制起来,只怕与你要做的第三件事有关。”无情沉思片刻后说道。

“我相信姑娘并非善恶不分行事任性之人,光看姑娘此前所做之事也能看得出来,那么方应看的用处是什么,若是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不妨直言。”

此地确实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水上波澜平复后,在船舱中战战兢兢躲藏了好一会儿才探出头来的船夫,在收到了温丝卷的信号后重新将船继续往前行。

在船上的人中,算起来除掉一个现在已经失去了自动行动能力的方应看之外,其他人都可以算得上是“志同道合”之人。

实在不行再去掉孙青霞这个不走寻常路还喜欢嘴硬的。

但起码可以确定的是并没有倒向朝中六贼这一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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