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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七十五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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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稳了稳心神:“朕看皇后镇定自若,想来已经有了妙计。”

昭阳公主急切望过去,她隐隐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闯了大祸。

谢皇后抬了抬眼皮:“就看陛下舍不舍得窦美人了。”

皇帝还在奇怪怎么扯到了窦美人身上,昭阳公主难得机灵了一会,喜形于色:“对对对,窦凤澜和江氏女也有仇,去年窦凤澜还想挑拨我对付江氏女来着。”

皇帝眯了眯眼,眼神有些冷:“看来皇后已经安排好,朕舍不舍得都得舍得了。”

谢皇后不答只道:“若只是留侯想讨一个公道,我又何必弄险,多做多错。大不了把这个孽女关到皇陵,好在江氏女未曾受伤,总能交代得过去了。”

“母后!”昭阳公主惊慌大叫,这一刻她毫不怀疑谢皇后真的会这么干。

谢皇后没理她,迎着皇帝不善的目光继续道:“就怕被有心人拿来攻讦陛下,养不教父之过。江氏兄弟舍命护送陛下离开雁城,江氏一族为了阻止突厥南下为祸中原满门殉国,阖族只剩下这么一个女儿。结果,陛下的公主倒好,只为争风吃醋就要毁了江氏女的容。更荒谬的是,竟然在闹市纵火制造混乱,全然不将灯市数万百姓的安危放在眼里。”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眼下各方势力收拢人心尚且来不及,她倒好,深怕寒不了人心。回头再有将领豪族造反或者百姓暴|乱,檄文上又多了一条名正言顺的理由。陛下还觉得我不该教训她吗,还打算继续纵容她吗?”

皇帝射向昭阳公主的视线变得森冷,昭阳公主如坠冰窖,慌得牙齿切切发抖:“哪……哪就有这么严重了,窦凤澜,不还有窦凤澜吗,就说是她干得好了。父皇,您最疼我了,难道在你心里我还比不上一个窦凤澜重要。”

这会儿在皇帝心里无论是女儿还是美人,都没有他的龙椅重要,虽然这皇帝做的越来越没意思,可不做皇帝更没意思。

脑袋一阵接着一阵疼的皇帝不耐烦道:“皇后有什么话只管说吧,这对朕而言是丑闻,对你对谢氏同样是丑闻,昭阳可不仅仅是朕的女儿也是你的女儿。”

昭阳公主眼巴巴望着谢皇后,是的了,母后足智多谋还有谢氏一族在。哪怕是为了名声计,也得把她摘出来让窦凤澜背了这个黑锅。

“事急从权,我已经安排下去。让窦美人背了这桩事,两害相较取其轻,窦美人那恩怨是在进宫前结下,窦家教女无方总比帝后教女无方好听。若是闹大了,只好委屈陛下割爱,严惩窦美人以平民愤。”

皇帝狐疑:“外头能信她区区一个后宫美人,窦家早就败了。”

“她虽只是区区美人,却得陛下宠爱,宫里多有逢迎巴结之辈。”谢皇后平声道,“不管外头信不信,只能是这个说法,总要有块遮羞布。”

皇帝在心里过了过,确实只能如此,他按了按突突刺痛的额头,一想为了这么点小事来回算计,只因为自己手中权柄不够,所以就得处处顾忌权臣,便憋屈得慌,烦躁道:“那就你看着办吧,朕今日不适,便回大仪殿了。”

皇帝扬长而去,把个烂摊子留给了谢皇后。

没了靠山,昭阳公主心慌意乱,盯着脚尖不敢吱声。令人窒息的死寂盘旋在宫殿里,寂静到昭阳公主都能清晰听见自己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她受不了这样诡异的安静,忍不住抬头偷看谢皇后。

猝不及防撞进谢皇后漆黑的眼底,昭阳公主吓了一大跳,红了眼眶,声音也软了下来,讨饶一般唤了一声:“母后。”

谢皇后神色不为所动,锁着她的眼睛低声道:“若你不是我所出,我会把你推出去以彰显公正严明,褫夺你的封号,将你贬为庶民,必要时,还会让你以死谢罪,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借此收拢一波人心。”

昭阳公主嘴角忍不住翘起,所以母后总是会保她。

看在眼里的谢皇后闭了闭眼,声音冷下来:“我很忙,没空一天到晚给你收拾烂摊子,所以这是最后一次。”

那抹窃笑凝固在昭阳公主面上,惊恐突兀出现,以至于她的表情变得十分滑稽。

“虎毒不食子,我不会杀了你,但是我能把你关起来,三年五年甚至一辈子。别指望你父皇会护你,他宠你是因为我因为谢氏,而不是因为你自己。当我决定放弃你,你父皇正眼都不会给你一个,你信吗?”

昭阳公主的手脚不由自主都发软发抖,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张脸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原是装模作样的眼泪顷刻间滚滚而下:“母后,母后,女儿,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谢皇后神色淡漠:“在安福殿里好生祈祷去吧,祈祷这事别被人拿来做文章弄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不然。”

不然怎么样?昭阳公主瞳孔缩了又缩,真的开始害怕了,她还要求饶,却见谢皇后抬了抬手,两名宫人上前强行挟着她退下。

注目涕泗横流被拖下去的昭阳公主,谢皇后眼神冰凉又孤寂,良久之后,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从前的很多年里,她立志要当一位贤后,辅佐一位贤明君王,培养一位有为后继之君,垂范后世。

可现实是多么讽刺。

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将来在史书上若有她的寥寥数笔,怕也是贬责之言,遗臭万年。

十六的下午,猎鹰带来公孙煜的信。

已经查明令牌的归属,是窦凤澜身边的一个太监,并且查到这个太监和一同当差的三个太监上元夜以探亲为名出了宫。太监不似宫女,宫女等闲无法出宫,可太监得到主子允许,报备之后,便能出宫。一些有权有势的太监甚至在外面置办宅院娶了妻,早出晚归。留侯拿着令牌进了宫见皇帝,皇帝已经派人彻查。

十七的夜晚,公孙煜再一次在窗外摇响了银铃。

听到银铃,江嘉鱼打开窗让他进来,外头飘着小雪,江嘉鱼可不敢待在外面作出病,十五那天一通折腾,她已经染上轻微的风寒。

正事在前,初入香闺的公孙煜也没了旖旎心思,一边接过汗巾擦身上雪粒子一边说正事:“那几个太监都招了,窦凤澜也招了,承认是她干的,她恰巧知道了你我的事,心中愤恨不平,又受了窦凤仙的刺激,就丧心病狂想对付你们以泄心头之恨。因为事情太过恶劣影响不好,皇上让阿耶别声张,等过了这个风口浪尖,一定会问罪窦凤澜,给你一个公道。”

古梅树:【你看,老夫没猜错吧。】

这两天古梅树一直听着谢窦两家,谢家毫无可疑之处。而窦家精彩纷呈,先是宁国大长公主进宫见窦凤澜被拒,再是宁国大长公主为了窦凤仙未婚先孕逼着陆江赶紧完婚遮掩,最热闹的还属窦凤仙坚定是窦凤澜想害她,大房和三房闹得不可开交,差点打起来。

种种证据都指向窦凤澜,而非昭阳公主。

江嘉鱼眉头慢慢凝结,眼角余光忽然扫到公孙煜衣襟口露出一段深蓝色绳子,目光顿住。

发现江嘉鱼的出神,公孙煜低头,也看见了那段绳头,当下拽了出来,是一块玄铁令牌,他笑了下:“居然跑出来了,正好给你,这是我们府里的令牌,遇上事你就拿出来,外人见了多多少少要给我阿耶几分面子。”

上元节那次意外,属实把他吓到了,便想到了这个办法,虽不能杜绝所有意外,但是起码聊胜于无。

江嘉鱼接过令牌,注意力却不在这块代表着留侯府分量举足轻重的令牌上,而是想到了一种情况。

她把令牌塞到自己衣襟内,只露出一段绳头,抬眼问公孙煜:“以你的身手,可以从我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这块令牌吗?”

“怎么了?”公孙煜纳闷,不明白她的意思。

江嘉鱼仔细回忆,兵荒马乱实在想不起更多细节,她慢慢道:“我当时就是把令牌藏在衣襟里,中间谢泽突然靠近把披风披在我身上把我吓了一跳。有没有可能他是趁机从我这偷了令牌,他身手怎么样?”她知道崔劭身手不错,去年在观景楼见识过,那么同样一等一的世家继承人,谢泽没理由差很多吧。

公孙煜磨了磨牙:“看他下盘,身手不会差,像谢氏这样的世族,子弟从小便习文又练武。你当时受了惊吓,想趁你不备,偷摸走一块令牌轻而易举。”

说着话,公孙煜忽然近前一步把擦过雪的汗巾抛向江嘉鱼的肩头,她连忙去摸令牌,摸了空,令牌已经到了公孙煜的手里。

江嘉鱼居然不合时宜地产生了靠这一手公孙煜将来绝对饿不死的诡异念头。

恶狠狠抢回令牌,江嘉鱼咬了咬牙,觉得匪夷所思又忍不住怀疑:“我怀疑他偷走了令牌,可那么短的时间,半个时辰都不到,他来得及精准弄到窦凤澜身边人的令牌并且先一步扔到那条巷子里误导我们吗?”

“宫里的皇后姓谢,谢氏在宫里手眼通天。我阿耶之前提过一句,论对皇宫的掌控力,皇上怕是都未必赶得上谢皇后。还有谢泽,别看他整天笑眯眯的一幅好人样,这人心眼子比筛子还多,这才几个月,大理寺卿都快被他架空了”不管是谢泽是趁机偷令牌还是趁机占便宜,公孙煜现在不吝啬于用最大的恶意揣测谢泽,“就算不是他偷走了令牌,也保不准是他的那个小厮捡走了令牌,再混淆视线。之前被窦凤澜吸引了注意力,倒没跟你说,查十五那天进出宫记录时,查到昭阳公主带着人出过宫。没准就是谢氏拿窦凤澜当替罪羊,窦凤澜只有宠靠山不稳不至于这么狂,倒是昭阳这人行事作风肆无忌惮的很。”

江嘉鱼原地走了一圈,对公孙煜道:“你看看能不能再审审那几个太监,我把细节再给你详细说一遍,你去对对看,假的真不了,总有破绽。我不想冤枉人,更不想到底是谁害我都搞不明白,做个糊涂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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