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不是么？”卡图认真计算：“昨天卖出的五十万个全息头盔里，三十多万个都是罗什么羽的粉丝买的，只有十万多个头盔的主人支持你！”
“虽说一天的销量不代表什么，但长期这么下去，你岂不是输定了？”
荀音抚摸这颗被九年制义务教育漏过的狗头：“联邦有两千多亿人，光一个边缘星系就有七百八十亿，几十万人算什么？”
“……”对哦，他为什么会觉得30万很重要，和冤大头一样被大哥忽悠傻了吗？
“好了，这件事有我和宁墨燃操心，大人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哦。”卡图抓着荀音塞给他的包子，挠了挠头，觉得大哥果然是大哥，相当的深不可测。
他正要转身，突然看见了荀音脖子里露出的一大片青色淤痕。
那片淤青从肩膀向下，没入衣服，有两个成人巴掌那么大，特别是荀音皮肤白，就更加显得触目惊心。
卡图拳头一捏，愤怒道：“大哥，这是谁干的？！看我打爆他的头！”
荀音摸了摸肩膀：“你宁大哥。”
昨天卡图去施肥后他就和宁墨燃偷偷钻进地下室打了一场。
什么因为要直播所以不练机甲，那当然是骗菜鸟的啦！
荀音回忆起昨天宁墨燃驾驶垦荒者号，一镰刀横切他脖颈的犀利身姿，唇角忍不住上扬。
——原来农业机甲的手臂可以灵活到这种程度！
——要不是在边缘星系推广全息直播的事需要宁墨燃亲自出面，真想和他再贴身肉搏一场啊！
卡图惊悚地看着荀音的微笑，气势弱了那么一丢丢：“……他怎么能打你呢？”
说起这个荀音可就不困了，他眉飞色舞道：“他被我打得更惨！这里，都打出血了！”
“……”
卡图头重脚轻地走出厨房。
对不起，你们大人的事我确实不懂。
荀音懒得照顾小年轻的心情，他愉快地哼着歌，给宁墨燃发了条消息：【包子收到了么？】
玫瑰β星的星港内，尤金就见冷酷的上将突然笑了。
与形象不符的是他拎着几兜冻好的包子，像是刚从家里过完年的打工仔。
但与之相对的是他的精神状态格外好，起码自从老元帅去世，宁墨燃自爆精神力重创虫母后，这是尤金第一次见他脸上充满红润的血色，眼神明亮，眉心舒展。
“看来荀大师把你养得很好。”尤金感叹。
宁墨燃“嗯”了一声，头都不回地发消息：【收到了。你的伤呢，还疼么？】
【小意思，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再打一场？】
【很快。】宁墨燃发出又撤回，补充道：【等你背后的淤青全部消失，我就从边缘星回来了。】
尤金不慎看见这句，仰头望天，对上将的情商彻底绝望。
他忍不住道：“黑土，你这样是没办法把荀大师追到手的。”
被叫了小名的上将胳膊一抬，拦住尤金伸向包子的手：“打赌？”
“不赌。”尤金揉着像被机甲撞了一下的胳膊：“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从小到大逢赌必输？”
“……还有，能把你的脸从我眼前移开么？”
顶着一个被打成乌青的黑眼圈，实在是太有损远征军最高统帅的形象了！
一艘星舰从玫瑰β星离开，飞向遥远的边缘星系，载着包子、头盔、上将，以及……对于边缘星来说可以称得上希望的新技术。
---
因为全息直播是个新事物，所以荀音和罗睿羽商定的开播时间在一周之后，在这期间，随着购买头盔的人越来越多，“全息技术”这个新概念也逐渐辐射了到联邦的其他地方。
到后来，购买头盔的许多人根本不知道荀音和罗睿羽约战这件事，只是赶个时髦而已。
倒是和剧本里的情况对上了。
和全息头盔的销量一起增长的，是越来越多的全息直播——美妆、科技、音乐、绘画、书法……
有不少主播因为这种新颖的直播形式一夜爆红。
但这一切，都和位于联邦最外围的边缘星系没什么关系。
边缘星系是由十几个小型星系共同构成的混乱地带，位于人类所统治的星域与人类未曾探索到的无尽星空之间。
因为位置特殊和一部分历史原因，这里受到联邦的管辖较弱，并且时不时遭到星兽、异族的侵扰，更是星盗们最喜欢的藏身窝点。
对于生活在繁华地带的联邦人来说，边缘星系是一片他们难以踏足，也不愿踏足的蛮荒之地。
但事实上，根据最近一次人口普查，边缘星系拥有七百八十亿人口，已经接近联邦人口总数的三分之一。这七百八十亿人口生活在边缘星系的五十多颗星球上，随着多年扎根生存，早已将这些原本贫瘠的星球建设得生机勃勃。
这里的科技或许不如联邦内部发达，但绝非是大多数联邦人心目中“野蛮贫穷”的代名词。
边缘星系，黑森星。
这颗星球据说是最初一批远征军家属定居的地方，纵使在边缘星系也处于外围，遥遥对望着荆棘玫瑰前线，以及比前线更远处那片无尽的“黑暗森林”。
那里是无数军舰的墓地，是亿万远征军将士为保卫人类而选择的长眠之所。
也是黑森星名字的由来。
黑森星首都。
繁忙的街道两侧高楼林立，无数小型空梭在航道上穿梭。
街道两侧所有的广告牌和大厦顶端的3d广告屏幕，全都在播放相同的画面。
“全息直播，超越100的真实感，带你体验不一样的世界！”
“全联邦独家首发，精彩无限，敬请期待。”
酷炫的画面和新奇的广告词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偶有人驻足，也不过感叹投放广告的商家过于铺张浪费。
这广告已经在黑森星首都商业街上伫立好几天了，基本没人关注“全息直播”是个什么东西。
生活边缘星的人更在乎自己的衣食住行，对来自联邦内部用来享受的高科技燃不起太多兴趣。
但今天的广告，却似乎与平时不太一样。
“宁音科技”的logo化作一道光幕徐徐展开，在广告主体后，出现了一段宣传片。
一段……奇怪的宣传片。
两个身着黑衣，面容平凡的人一人抓住全息头盔的一边，拼命往自己这边拉扯，额头爆出青筋。
黑衣人a：“全息头盔，我的！”
黑衣人b：“是我的！”
黑衣人a、b：“是、我、的！！”
争执中他们的袖子撸起，露出光脑上的身份id。
一人来自中央星——联邦高层居住的星球。
另一人就是普通的黑森星人。
这两人你来我往，争执未果，恨不得打个你死我活。
就在这时，让他们人头打成狗脑袋的全息头盔里突然发出一道冷静的声音：“别抢啦别抢啦。你们说说，想要全息头盔的理由都有啥？”
“中央星系繁荣又发达，全息头盔必须是我的！”
“边缘星系发展也不差，全息技术由我们研发！”
“不可能不可能。”中央星人连连摇头，目露鄙夷。
他打了个响指，一台金光闪闪的人形机甲从身后出现，将他包裹在内，猛一使力：“拿来吧你！”
边缘星人面露悲愤，只见他咬牙按了一下光脑，全息头盔猛然亮起。
“滴，权限确认。”
“恭迎主人归来。”
被两人争夺的全息头盔突然飞上半空，上面浮现出道道线条，由虚凝实，变成一架加特林粒子炮，落入边缘星人手中。
三十六只炮筒上每只都刻有“独家专利”四个字。
边缘星人大喜过望，一炮将机甲轰飞三十米，骄傲地举起头盔道：
“不要1000，不要998，只要998，边缘星独家研发的全息头盔带回家！”
“100真实的全息体验，隔壁中央星人都馋哭了！”
镜头一转，露出中央星人披头散发，满面焦黑，痛哭流涕的脸。
他从机甲中爬出来，努力向镜头伸出手：“我要————”
“…………”
广告重新回到开头，那些被它吸引的目光却并没有收回，而是牢牢地黏在大屏幕上。
好怪。
再看一遍。
还是好怪。
一遍又一遍。
宁墨燃早就包下了最近几个黄金时段的广告，整条街都不断重复着“恭迎主人归来”和“我要————”
“嘟——”
“嘟嘟嘟——”
街面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不少空梭在空中硬生生停下，从上方看去，本来正在流动的街道陷入了短暂的停滞状态。
车里的、路上的、所有看到这广告的人都忍不住仰起头，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
要不，去试试这个全息直播？
……
七天后。
“唉，又来了。”街边一间咖啡厅，戴着口罩的咖啡师透过橱窗，看到外面严重堵塞的交通状况。
她问朋友：“堵了多久了？”
“快两小时了吧？”
“连续做了一周全星广告，这个宁音科技真是大手笔。”
“不止。”朋友摇摇手，让她看光脑上的消息。
由于价格昂贵、信息延迟，边缘星系很多地方并没有连接全联邦通用的星网，而是使用仅在边缘星系内通行的局域网。
此刻，人数最多、流量最大的社交媒体上，热搜第一的消息赫然是【宁音科技】四个字。
被顶到首位的博文写道：
【各位边缘星系的兄弟姐妹，你们今天看到宁音科技的广告了吗？】
下方积累了数百万条踊跃回复：
【看到了——卡塔星来电。】
【克伦星，整条街都是，连我卧病在床的爷爷都知道这回事！】
【我爷爷也是，还说要我给他搞一个全息头盔试试看——来自萝拉星。】
【灰壤星，我们这儿为了看广告发生一起四十三辆空梭连撞的交通事故，还好人没事。】
【芬克星+1】
【玉树星+2】
……
【雪羽星+52】
最后一统计，边缘星系五十二颗星球上居然全都有宁音科技投放的全星广告。
网上热议的边缘星人不由咋舌：【这也太大手笔了吧？是对这个全息直播多有信心？】
【说得我都想去体验一下了。】
【红岩星：别的倒还罢了，关键是那个“中央星人都馋哭了”太魔性，我们家老头子在电视上看到以后，坚决要支持这个全息直播，说要给“眼睛长在天上的中央星崽子一点颜色看看”，要知道老头子以前一向把直播当成洪水猛兽的。】
【玉树星：同一个世界，同一个老头子。】
【希尔塔星：大家都是边缘星人，谁没被其他星系的人瞧不起过？都是人，他们凭什么把我们当垃圾？要是能赢中央星人一头，我也愿意花998星币支持一下。】
【黑森星：就怕喊得响，其实是假的，白白让边缘星丢人。到时候说我们边缘星除了又穷又野蛮之外还爱说大话，难道好听？】
【黑森星：好像已经有人把广告录下来发到星网上了，你们最好祈祷没多少人看见。要我说还是赶快把这个“宁音科技”举报掉算了，不然等其他星系的网友来看热闹，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黑森星：边缘星系的科技是不可超过中央星的，连中央星都没有的全息技术边缘星怎么可能先做出来？我看宁音科技就是个骗子，专门骗你们这群无脑爱星的傻子掏钱！】
【黑森星：愿意和我一起举报的朋友在下面点赞。】
看到这个来自黑森星的用户一连串贬低边缘星系捧高中央星的话，戴口罩的咖啡师和她的朋友都气得脸色通红。
“总有这种讨厌的苍蝇，明明在边缘星生活，还要拼命说边缘星不好。也不看他一个劲跪舔的中央星愿不愿意接受他？”
“大家都是人，智力上又没什么差距，凭什么中央星能做的我们边缘星就一定做不出来？”
“我们的祖先也是中央星人，当初是为了抵抗异族才从联邦中心迁徙到这里的，联邦人瞧不起我们也就算了，连边缘星人自己也瞧不起自己，真是……愚蠢、堕落、无耻……”
咖啡师涨红着脸，说不出更难听的话，于是和朋友对视一眼。
“要不，我们去看看？”
目光转移到橱窗对面的巨幅广告上，那里有一个空间码，用光脑一扫就能显示出最近的全息直播体验店。
“距离我们只有两百米，就在对面的商场里。”
“去看看吧，就算是假的我也认了，就当是打这群星奸的脸。”
“我们不买头盔，就办张体验卡，998而已。”
作出决定后接下来的一切就很顺利了，狠狠地瞪了一眼黑森星用户发言下飞速上涨的赞，咖啡师拉了拉口罩，歉意地请店内唯一一名顾客离开。
“补偿就不必了。”那名身着正装的顾客彬彬有礼地收起光脑：“正好我也想去试试这个全息直播，听说今天有一场特殊直播，千万不容错过。”
他起立瞬间，咖啡师用余光瞥见光脑上的通讯界面。
【通讯官：一切顺利。】
【上将：辛苦了。】
【通讯官：不辛苦，是荀大师的主意好，上将演的也好-】
什么大师、上将、通讯官……
看着挺正经一个人，居然玩角色扮演，咖啡师一边摇头一边把咖啡厅的门锁上。
等她抬起头，那名金发的通讯官已经消失在人群里。
“特殊直播么……”咖啡师脑海中浮现出刚才听到消息。
“广告里怎么没提起过？”
她想法刚落，只听一声裂帛般的弦乐，商场上方的大幅广告全部变成了金色的倒计时：
【距离直播开始：00:1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