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辱，”姚陶推开玻璃门。
耿辱正坐在打印机上，两条腿垂地，看着刚缝上的手筋，腕部细细两天蜈蚣一样的线。听到声响，抬头，露出一个笑容。
“嗯？”
姚陶看见他青红一片的脸，刚打的血痕逐渐转化为淤青，两颊连半颔各一大片。
耿辱又笑“没事，不疼。”
姚陶心里一揪一揪，看见他笑，揪得更厉害了。她直皱眉，“下这么狠手，你也不敷冰袋，这把脸都打坏了。”
她走过来，拨开他长发，仔细看看。
“黎顺也真是的……”她开始逐个数落，越数越轻声，声音低下去。
“没有，按规矩做事而已，舍不还挺帅的嘛，养几天就没事了。”他佯装轻松，姚陶说了句“你别说话了。”
姚陶去给他拿冰袋，他举不起来，她给他敷。冰块隔一层毛巾，满是青紫的脸仍是反应巨大，他凉痛到“嘶”一声，轻微局部抽筋，姚陶又包一层毛巾。
红楼是，十年前就定下的规矩。有寂司里绝对不能出现一本，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次犯大忌，还是故意的，姚陶时下不好再提问为什么。
“姚陶，你什么时候回一趟西南，我还有只乌龟在那边，毕竟是个小生命，能给我捎过来吗？”耿辱自觉好了一点又说。
“有空吧。”姚陶回答，冰袋又凑上另一边脸，“既来之则安之，你还是安分点，这些东西你应该比我还懂才对。”
耿辱没回话。
“你知道你不能出去吧。”姚陶问。
“知道。”耿辱颈脖上那个闪闪作亮的环带一声滴响。
姚陶耐心“慢慢熬，我知道你不想出头，但最好是握点权，老让人欺负不好，也别老是倔。”
耿辱回笑“这话放你身上更合适。”
“你回来还为了徐春花那案子吧，别急，有机会带你去，你好好养手，那玩意比脸重要。”她把冰袋放下，嘱咐。
耿辱看着姚陶起身，往外走，发觉姚警官还挺温柔。
住在有寂司的不是大多数，耿辱拖鞋常服也没问题，受完□□折磨后又被关了十天禁闭，他出关前洗了个澡，差点把手弄湿了。
用了族内的特效药，脸上淤青掌痕消得差不多，他想了想，还是穿正装制服正气一点，不像死宅那样肌形消瘦，没那么憔悴。
黄发扎起，带上正装警帽，垂下几缕飘扬，前凸的帽檐显得他很白，一身制服掰着直角肩，肩章上三颗星星。
制服笔直地修收腰腹，银白的链色交叉在黑蓝的细绒上，特别的v字链章挂在口袋边，珐琅色调，添上一丝精致。
文员部的小妹妹好多天不见他，竟是有点想念，那日亲眼见着被黎队处罚，着实有些可怜同情，哀叹一下，想着有生之年要还能见到“王霸”一面……
门突然被推开，一位正装长官进来。
小文员们立马打起精神问好“……什么……队好？”
她们激情得像小麻雀的声音，突然掉到沟里，像电报机失去信号。
正装长官一抬头，露出几缕黄发，颇像外国电影里才有的丝发。帽下抬起一双眼睛，眸瞳千丝万缕尽是光泽色颜，像琥珀凝结透亮。
只一眼，那陌生眸瞳变成一缕熟悉。
小文员愣愣
“……王霸。”
被迎头一骂，耿辱丝毫不在意，眯眼轻笑“琳萱是吧？芸晓、琪琪、小丽，没错吧？”
一众小文员全愣住，盯着这个气质与服装毫不违和的迁客，耿辱说“大家好，我是王强，王霸的双胞胎弟弟，你们的长官。”
鸦雀无声，耿辱从容地保持礼节微笑，眼角微挑。
半晌，对面停滞的小文员小姐中，终于有一个声音冒出“我们并没有收到，要换长官的通知啊。”
“我也没收到，”耿辱一点颔，嘴角迷人上翘，“刚临时通知的，口头。”
他动了动步子，挪移到文员桌旁，伸手摸了摸凌乱的文件纸，“我刚接到通知，哥哥死了，上层为了弥补，给我升职了。”
刚才思念王霸的小文员们如遭晴天霹雳，一时间哑语不知所措，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耿辱认真说话，尤其是压嗓子说话时，声音略显低沉，很酥，穿透力能直达内心。
“我的哥哥很混蛋，但总归做一件好事，能顺利升职多谢了他，希望他死的有价值。”
看着这位一点都不难过，甚至还有点冷漠的弟弟，文员们心里尤为缅怀那位穿普通体恤拖鞋的哥哥，但不可置否的是弟弟是如此英俊，眉目冷峻。回忆一下，哥哥即使骚，眉目却也尤为惊人，两兄弟一样出挑。
耿辱索来所有关于西南的文书，坐在一张空办公桌上认真翻看，帽檐下，一对冷冽的目光快速清扫，时而拿起水笔批红，写画，非常安静严肃。
一个半小时。
耿辱面色不动，内心满意地凝目注视自己的工作成果，忽地有些尿急，起身向外走去。
小文员抱着崇敬和学习的态度，悄悄地走到王强办公桌旁，指尖轻捻起一张反盖的文书。
只瞄一眼。
全他妈是小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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