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嘈杂的走廊,悄然寂静。
谢妄的眼睛很红，说到最后一个字，有几分哽咽。他带着醋意看叶崇一眼,握紧拳头紧紧盯着凌霜降。
他不明白凌霜降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而且还当着一个陌生男人的面。
项铭几人一直在观望这边的情况，见谢妄的情绪有些失控,快步走来。
“霜降，你先走,谢妄交给我们。”
“我不走。”谢妄执拗地抽回被项铭挽着的手臂,盯着凌霜降张了张嘴。
“你为什么这么说。”
这句话，带着几分委屈和被抛弃的难过。
凌霜降手指微微蜷缩,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叶崇视线落在凌霜降与谢妄之间，不再说话自觉站在一旁。最后，他打量着谢妄,眉心微微皱起,略带不解。
这两个人应该是互相喜欢,看谢妄的表情也不像不珍惜凌霜降的人，怎么闹成这样了？
站在这里僵持实在惹眼。走廊两侧尽头已经引来许多人围观，但碍于谢妄，大家并不敢直接进来。
陈司祁和项铭对视一眼，联合吕鑫等人强硬拉走谢妄,把他带进包厢。
走廊恢复安静，叶崇看向凌霜降：“谢妄就是你喜欢的人？”
“嗯。”凌霜降慢慢垂下眼眸，情绪复杂。
叶崇没再说话，跟在他身后，随他一起离开。
包厢里,谢妄已经难忍地灌了好几杯啤酒。
“咚”一声,酒杯放在玻璃桌上,他紧紧皱着眉心，手指微微颤抖。
他这副模样，屋内的人都不好受。
项铭安慰他：“你别着急，我觉得霜降就是逗你玩呢。”
陈司祁附和：“是啊，霜降喜欢你，大家都能看出来，至于刚才为什么那么说…”他皱了皱眉，实在分析不出来。
谢妄盯着酒杯：“是不是他被那个野男人蛊惑了，所以才这么说？他不舍得装作不认识我的，就算他不喜欢我，也不会这么说。”
最后一个字，闷在喉咙里。
带着一丝小委屈。
吕鑫不禁笑出声：“不至于的，坚强一些啊谢哥。依我看，那个人跟霜降没什么关系。他叫叶崇，是叶家大少爷，才刚回国。”
“哪个叶家？”谢妄微微拧起眉心，语气不佳：“刚回国就开始勾引霜降。”
“大哥，拜托你理智一些ok？”项铭叼着一根烟，帮他分析：“叶崇他们家从事文化产业，都属于高知识分子，他自己也是博士毕业，刚刚回国工作。按理说应该是今天认识的霜降。”
谢妄冷笑：“他眼光真不错，一眼就看上我们家霜降，还妄图勾引他。”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你能不能冷静成熟一些？”陈司祁故意逗他，“依我看，不然…你放弃吧。”
谢妄快速抬头：“放弃什么？”
陈司祁耸耸肩：“放弃凌霜降呗。”
谢妄站起身：“我为什么要放弃？他那么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们俩就是天生一对。”
“就你会成语是吧？”陈司祁揶揄：“人家都管你叫合作伙伴了，你还不放弃？没准凌霜降就喜欢叶崇那一款，温柔儒雅的类型，你太凶了。”
“我对他从来没凶过。”谢妄抿着唇，眼尾微微下垂，“他说我不凶，很温柔。”
项铭嗤笑：“你们看谢妄那委屈的样子，就跟被抛弃的小学生似的。”
齐航叹息：“别闹了，快帮他想想办法。”
项铭清了清嗓子：“老谢，你跟霜降告白过吗？”
“没有。”谢妄又灌了一杯酒。
陈司祁：“你居然都没跟凌霜降说过，你喜欢他？”
谢妄皱了皱眉：“你们忘了吗？我打算明天告白。”
陈司祁点了点头。
“不然明天还按照原计划实施，你直接去跟凌霜降告白，看看他有什么反应。”项铭道。
谢妄犹豫：“他会不会拒绝我，毕竟都称我为合作伙伴了，我觉得他在生我的气。”
吕鑫哭笑不得：“我的大哥，你刚才还说你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遇到凌霜降后，你这么优柔寡断？”
项铭：“我可以理解。我建议你先去试试，如果他拒绝你，我们再想办法。”
“先去告白吧，我双手同意。”吕鑫举起手。
谢妄思索片刻，重重叹息：“我现在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喜欢我了。我就怕他今天说的，不是玩笑话，是真心话。”
“我知道了！”齐航刚刚翻到项铭的朋友圈，发现了重点。“项铭哥，这次party，你邀请霜降了吗？”
项铭摇头：“没。”
齐航开始推测：“既然你没邀请他，他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呢？”
项铭：“我发朋友圈了，我的微信好友凭借二维码都能参加。”
齐航反问：“我看霜降的性格不属于凑热闹的类型，他就算不喜欢谢哥，也不是来这里联谊的人。那么他为什么参加呢？”
从一堆评论中，齐航找到谢妄的评论：“霜降会不会以为，谢哥想参加，所以吃醋了？”
谢妄黯淡的目光渐渐亮起：“吃醋了？这个有可能！刚刚司祁也说，霜降是来找我的。”
陈司祁回忆：“我从卫生间出来时，看见他在走廊停留很久，似乎在找人。”
“没准真的以为谢妄过来联谊了。”项铭平时朋友圈点赞人数太多，他经常来不及点开最上方的消息。翻了点赞记录很久，他道：“霜降确实在昨天凌晨两点点赞了我的朋友圈，那时候谢妄已经给我回复了。”
谢妄连忙点开那条动态，反复观看自己那条让人遐想的评论后，顿生悔意。
他的小霜降一定是看到这条朋友圈吃醋了。
凌晨两点点赞，搞不好眼睛哭成核桃仁了，一宿没睡。
想到这里，谢妄更加自责。
但同时，他的心底是有一丝丝庆幸的。
他的小霜降吃他的醋，代表在意他。
他轻轻勾起唇，想象着昨晚凌霜降躲在被窝里偷偷哭的场景，心里又甜又酸。
他恨不得立刻去找凌霜降，跟他告白，告诉他自己心里从来没有别人，更不想去参加什么鬼联谊，只有他一个人。
这种心情一旦涌上，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将谢妄所有的理智冲开。
他真的很想凌霜降，很想和他在一起。
一想到凌霜降会喜欢别人，或者凌霜降跟别的野男人在一起，他的心脏便疼得厉害。
“我觉得，我弯了。”
谢妄深深呼吸一口气，语气郑重。
另外四人瞪眼咋舌，项铭乐着：“呦，昨天您不是还称自己是直男吗？”
谢妄淡定道：“昨天我说的直男，是指一直喜欢凌霜降的男人。”
齐航不可置信：“谢哥因为爱情，还真是脸都不要了。”
这时谢妄猛地起身：“如果霜降因为朋友圈的事情误会，确实是我不好，我现在要去跟他解释。”
项铭喊住他：“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你别着急。”
“不用想了。”谢妄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让他伤心一夜了，不能再让他继续伤心，那样的话，我不配喜欢他。”
陈司祁蹙着眉：“他还真是舔啊。”
项铭理智分析：“那你想好告白方式了吗？想好说什么了吗？”
谢妄拿起外套：“不用提前想，这种东西脱口而出，全是肺腑之言。”
项铭翻了翻白眼，不想再理他。
路上代驾开车时，谢妄坐在后面心情复杂。
他不确定凌霜降现在是否在家，但他决定在凌霜降家门口等一等。
只要凌霜降回来，总能撞见他。
路过一家花店，他想进去买一束玫瑰，才发现店铺已经打烊，唯一剩下的玫瑰色泽黯淡，已经没有了水分，就像他一样。
小霜降就是他的水分，离开水什么都不是。
——
“葭翊，你能出来吗？我想跟你聊天。”秋末的街道，凌霜降独自站在路灯下，看着空旷的大街，声音寥寥。
林葭翊有些担忧：“宝宝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给我发定位，我立刻去找你。”
凌霜降：“我在你家楼下。”
林葭翊撂下电话，穿着小恐龙睡衣风风火火跑下来，“宝宝你怎么不去我家里？这里多冷啊。”
“我怕你男朋友也在你家，不方便。”凌霜降搓了搓手心，“反正，我也正好想清醒一些。”
林葭翊慢慢打量他，带着他坐到路边的长椅上：“你跟谢妄吵架了？”
凌霜降把今晚的来龙去脉告诉林葭翊后，轻轻叹息：“我应该是误会他了，虽然昨天我也能隐约猜到，他肯定不会去联谊，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条朋友圈，我还是有些不高兴。”
“摸摸头，这就是陷入爱情的人。”林葭翊牵着他的手，发现手心很凉，揣在自己口袋里：“谢妄那边呢？他还有联系你吗？”
凌霜降微微摇头：“目前没有，我觉得我今天那样说，他可能会很伤心。”
“你心疼了？”林葭翊觍着大脸朝他笑。
凌霜降很诚实：“嗯。”
林葭翊啧啧两声：“那么容易心软？忘了他想让你得到他艰辛一些了？”
凌霜降笑了一声，迎着寒风微微扬起头，整理耳鬓的碎发，“没忘。”
林葭翊感叹：“谢妄到底什么运气，你这么喜欢他。”
凌霜降喃喃笑着：“一见钟情。”
林葭翊拍了下他的头：“肉麻。”
滨潭市的秋天很短，寒风已经有了初冬的模样。街头的松树被压得弯起树干，对面的楼道里，立着一抹修长的身影。
谢妄已经喊了凌霜降半小时。如果不是一梯一户，他早就被邻居报警带走。
谢妄现在很纠结，因为他不知道是凌霜降不想开门还是不在家。
如果因为前者还好，但如果是因为后者，谢妄锤了下墙。
难道凌霜降和叶崇在一起？
不会的。
他们如果真的才认识一天，凌霜降不会答应跟陌生人出去吃饭。
这个谢妄可以确定。
举起手机，他从通讯录调出凌霜降的电话看了很久，最终又慢慢放下。
对方应该真的没在家，
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他正好可以练一练怎么跟凌霜降告白。
“霜降，我想跟你解释，我今天不是去参加联谊的，我只是跟他们聚会，商量明天怎么跟你告白。”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但自从和你认识，我的所有情绪无时无刻不在被你牵动。”
“活了28年，我很少遇见自己喜欢的东西。除了小时候捡到的一只小狗，我特别喜欢外，我再也没有喜欢——”
“不对，霜降不是东西，不能跟狗比较。他会生气的。”
“活了28年，我最喜欢你。”
“你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的小宝贝。”
“不行，太肉麻了。”
谢妄一个字一个字地反复练习，丝毫没有注意到墙角的监控在轻轻转动，精确对准着他的脸。
一直练习到凌晨两点，谢妄口干舌燥，守在家门口等着凌霜降回来。
可第二天清晨，他睡醒一觉，这里依旧没有出现凌霜降的身影。
手机的闹钟响起，提示他需要参加早会。他站起身，整理好皱皱巴巴的西装，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开车回公司开会。
五分钟后，电梯门打开。
凌霜降抱着新鲜购买的食材回家。
昨晚他跟林葭翊聊了很多，最后是在附近的宾馆将就一晚。
林葭翊邀请他去家里住，但那个传说中的大猛1也在，他实在不好意思叨扰。
家里的食材都是一周一买，凌霜降收拾冰箱时手机提示他监控功能有新的片段，需要及时查收。
他家里的监控是当下最智能的监控管家，可以无死角捕捉活物，如果有人在他的面前停留超过两分钟，监控会自动锁定，并开启超清人像模式24小时监控，连同声音一并收录。
凌霜降一边整理食材，一边打开视频。
看着足足有80g的视频，他眉心微拧，瞬间提高警惕。
点击开始，里面晃动的人影让他一怔。
昨晚，谢妄居然来了？
他将手上的水滴擦干净，坐在沙发上全神观看。
视频里，谢妄一直在敲门，敲了很久。
对方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甚至偷偷扒开猫眼查看里面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