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之中,炼狱杏寿郎缓缓睁开眼睛。
浓烈的恶鬼的气息刺在他的皮肤上,在意识恢复之前,身体率先动了起来,拔出腰间的日轮刀,本能地向恶鬼的方向砍过去,
炎之呼吸,一之型,不知火。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恶鬼被砍中的地方像玻璃一样布满裂纹,哗啦啦碎了一地。
“你为什么要生气呢?”
碎片蠕动着将自己重新拼凑出个完整的人形,
破碎荒凉的林子里,气质温婉的女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鸢尾花和服,长长的头发散散地编成三股的发辫,吹落在身前,纤细的眉毛,绯红的眼睛,望过来的眼中盛满虚假的情谊,
她说,
“你不是已经得到最想要的东西了吗?”
“为什么要烧掉呢?”
“为什么不留下来,快快乐乐地和大家永远在一起呢?”
炼狱杏寿郎猛地瞪大了眼睛,金红的瞳孔骤然紧缩,牙齿咯咯作响,整个人透出压抑的、骇人的气魄。
它怎么敢……
这只恶鬼怎么敢!!!
“杏寿郎,留下来吧,留在妈妈的身边。”
仿佛是梦境的重现,女人微笑着向炼狱杏寿郎伸出手。
“不许、羞辱、我的母亲!”
杏寿郎的吐息不受控制地变得灼热,周身隐隐环绕着金红色的火焰,炽热的温度灼烧着空气,将光线烧得一阵扭曲。他燃烧起怒火的双眸死死盯着眼前的恶鬼,胸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响。
眼前这只鬼,它的一举一动都源自对记忆中的亲人最拙劣的模仿,恶心的让人想吐。
“炎之呼吸,”
炼狱杏寿郎后撤半步,身体蓄力,
“伍之型,”
压抑的力量伴随主人的呼吸被倒入日轮刀,
“炎虎!”
身随心动,杏寿郎俯身,挟着刹那之间迸发的火焰以猛虎出山的威势冲向神色慌张的女人,
和它错身而过,
燃烧的赤红长刀以无可阻挡的气势划破夜空,将昏暗的树林映得晃如白昼。
咔嚓,
空无一人的地方传出轻微的碎裂声,
这好像一个信号,
咔嚓咔嚓,
细碎的声响接连不断,半空中突然掉下一个头颅,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几圈,落在炼狱杏寿郎的面前,脑袋上的五官不住的变化,老人,小孩,男人,女人,
更多的时候,就只是一张七拼八凑的怪物脸,
“为什么……”
明明已经被替身吸引,为什么还能发现它的本体?
好像细长的指甲抠挖着玻璃的难听声音不甘心地哀嚎,
“……可恶的猎鬼人……我要吃了你、我要吃了你!!!……啊啊啊——可恶——可恶……”
从被日轮刀砍断的脖子开始,溃散的痕迹快速扩散开来,在喋喋不休的咒骂中,不肯罢休的恶鬼脑袋很快化作了一滩粉尘。
炼狱杏寿郎面无表情地盯着消失的恶鬼,嘴唇紧抿,握着刀的手上青筋暴起,沉默的像是伫立在黑夜里的一座雕像。
恶鬼狡猾又凶残,人与恶鬼的战场上容不得半点失误,任何一点放松都有可能导致同伴的死亡或是敌人的逃脱,
必须摒除一切杂念,在战斗中全力以赴,
做不到这些的鬼杀队队员都死在了恶鬼的手里,
而炼狱杏寿郎无意是一名优秀的猎鬼人。
人心,
是会痛的。
爆裂的怒火随着恶鬼被斩杀而逐渐熄灭,留下来的,是那份被挑起的、深埋在心底的、对逝去的亲人的怀念和长久以来渗进股子里的伤心。
僵硬的雕像忽然活动了起来,炼狱杏寿郎长长地、安静地吐出一口气,仰起头,看向阴沉沉的天空。
母亲……如今怎么样了呢?
像母亲那样温柔的人,就算在彼世,也一定能够过得很好吧……
在他们不知道时候,母亲有没有悄悄地看一眼他的父亲,看一眼他和千寿郎呢?
如果母亲看到了现在的自己,会为自己感到骄傲吗?
…………
想也得不到答案的事情就不要去想!
炼狱杏寿郎用力晃晃脑袋,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甩出去,
太过沉湎于过去,是会没有办法向前走的,
要是母亲真的能够看到……那他就更不该让母亲担心。
雪姬还没有找到,被恶鬼抓走的人的下落也没有发现,事情还没有结束,
打起精神来,他可是炼狱杏寿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