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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7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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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已经不叫春莱了,我叫姜小莱,我跟我爸爸姓。”

这完全在意料之外,因为这个‘莱’字,这对双胞胎之间就还有联系,它就像一条无形的纽带,一头拴着春信,一头拴着小莱,当她们彼此距离够近,光带便会显现,指引她们找到对方。

小莱说:“其实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都是我爸爸说给我听的。他说刚捡到我的时候,我还知道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是春莱,莱是金达莱的莱。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说,爸爸说可能是因为大人常常跟我讲,我就记住了。”

雪里帮她提起水桶,里面已经有一条大鲤鱼,小莱收起折叠鱼竿、小马扎、鱼饵盒,装进脚边的帆布包里,跟雪里一起去工作室找姐姐。

出租车上,小莱告诉雪里,她是艺术学院音乐学大三学生,爸爸是护林员,有个哥哥在当兵。

“我爸爸记得我以前说过的很多话,他说莱字特别好,我是老天赐给他的,他知道我是双胞胎的其中一个,就说以后长大,不找爹不找妈,起码要找到姐姐,因为我们是双胞胎嘛。他还说我们的名字就代表着春天来了,多好的名,为什么大人不珍惜我们?”

小莱说到这里笑起来,露出一排闪闪的小白牙,“我爸爸说,假如真的能找到,他就有两个女儿了,我哥哥也说,这样他就有两个妹妹了。”

她笑起来倒是跟春信很不一样,春信大多时候是害羞的抿嘴眯眼笑,小莱喜欢咧嘴眯眼笑,肤色衬得牙很白。她是山里长大的孩子,处处都透着不同。

雪里通过她的描述,大概知道她的父亲和哥哥是怎样的两个人,她在自由、健康、包容的家庭长大,她落落大方,她的阳光不是春信那样的故作坚强,是由内而外的自信开朗。

雪里问:“那你爸爸是怎么捡到你的?”

小莱说:“在路边捡到的,他巡山巡到公路边,发现我躺在大雨里,还发着高烧,就把我带走了。还有我哥哥,也是爸爸捡来的,也是巡山时在草窝窝里捡来的。我爸爸是转业军人,他没有父母和妻子,他常常说,家人也是可以自己选择的,他自己给自己捡了两个家人。”

她说话不疾不徐,嗓音条件非常好,连出租车司机也屏息聆听。

谢顶的中年司机通过她们的对话知道了好多事情,也为这对姐妹即将到来的相逢而感到喜悦,这件事值得他在平时聊天打屁的车友群里发上五条1分59秒的长语音。

小莱真是好运,遇见了那么好的家人,雪里看见她们的相同与不同,更为春信感到心痛,又万般庆幸,她们能走到这一天。

分别十几年的姐妹就要见面了。

晚高峰塞车,堵了有十分钟还是一动不动,雪里干脆带着她下车,慢慢朝着目的地走。

借此机会,雪里也说一说春信,她没有说过去的事,只说现在,过去是独属于雪里春信的,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们也不需要知道。

雪里更多还是说春信小时候的事,她有小小的私心,希望小莱不要因为被生父抛弃而怨恨姐姐,春信幼年过得很不好,她也差一点就被卖掉了。

她可能不会像小莱那么好运,因为发高烧被人贩子丢在路边,倒因祸得福遇见很好的家人。

不管小莱是个怎样的人,雪里都不希望这次见面给春信带来伤害。

小莱挎着帆布包很认真听她说话,她们走得很慢,从下车的地方到工作室,也就三四百米,这段路是春信坎坷的小半生。

站在人行道的香樟树下,小莱仰脸冲着她笑,“原来你说的她和你在一起,是这个在一起。”她说着回头看去,视线落在五十米开外的水果摊。

摊子边站了个人,黑色渔夫帽,黑色卫衣长裤,黑球鞋,手不时托托鼻梁上的黑墨镜,假装挑选水果,头状似不经意往这边偏,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人。

“你朋友?”雪里也看出那个人有问题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她们。

“是我的……”话在嘴里转了两道,小莱还是选择如实回答,“我前女友。”

“前女友!”雪里难得失色,她确定没有听错,是前女友。

一时重点不知该落在‘前’字,还是后者‘女友’二字。

“走吧走吧,别管她,她老神叨叨的。”

“真的没问题吗?”雪里很严肃的,口袋里摸出手机,“如果她继续骚扰你,我们可以打电话报警!”

雪里已经准备录像留下罪证了,小莱笑着把她拉走,“她有分寸,不会打扰到我们的,走吧。”

雪里一步三回头,那个一身黑的女孩子又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到工作室门口,雪里却不急着领她进去,显然是还有话想说,小莱很聪明,话中深意她早有领会,只说:“你们关系很好,你很护着我姐姐。”

雪里点头,“你们是亲姐妹,我很希望你们能见面,她一定会很高兴。”

小莱明白她的意思,“我也是想见到姐姐。”虽然是妹妹,她看起来比春信稳重得多。

她们坐在院子里,隔着一楼大厅的玻璃门看春信,她戴着手套和口罩,正在给客人做图,神情专注,一丝不苟,浓密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个蓬蓬的大扫把。

小莱目不转睛地看她,她的工作已进入尾声,正在给客人胳膊上缠保鲜膜,看不见嘴巴,口罩一动一动,大概是在交待一些注意事项。

她的客人也在看她,看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夸赞她的头发,她害羞笑,眼睛是树顶刚升起的弯月牙。

事毕她摘下口罩和手套,露出正脸和旁边人说话,小莱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真漂亮,她好白!”

雪里心说这院里谁不比你白,但春信确实是最白最好看的。

不经意的回眸,像早晨两山沟坳里第一束阳光落在溪水,隔着一扇玻璃门,她们对上视线,这一眼隔了近十七年,对方都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样子,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春信没有移开过视线,旁边人说了什么她也听不清,她推开门走出去,眼睛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她。

“是小莱。”雪里为她介绍:“她叫姜小莱。”

“小莱……”春信伸出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手掌张开又握紧,眼眶酸涩,“小莱。”

小莱迎上,握住她的手,让那双手有了可以依托的地方,笑盈盈的,“春信!姐姐!”

“小莱……”

这声姐姐充满魔力,心中潮绪翻涌,春信嘴一瘪就开始哭,“小莱,小莱……你怎么来了呀。”

“我来了呀,你别哭呀!”小莱赶紧抱住她,好像在很远很远的记忆里,在妈妈的肚子里,在医院里,在家里的床上,在她们穿着一样的小衣服小鞋子时,就常常能听到她的哭声。

她们是彼此世界上血缘最亲近的人,这么多个分别的日日夜夜也没有斩断她们的亲情,无数次她们在天涯的两端思念着对方,盼望着对方。

只一个照面就认出来了,像多年未见的老友,没有生疏的寒暄,她们拥抱在一起,任由眼泪润湿肩膀。

汤一辰冲出来问怎么了怎么了,店里的学徒和客人也跟着看过来,雪里冲他们摇头,把两个女孩引到葡萄架下。

茂密的藤叶挡住那些好奇的视线,为她们圈出一个安静的小世界,春信抬手轻抚小莱的脸,又看了看手指,确定这不是化妆才说:“小莱,你好黑。”

小莱咧嘴笑,笑得见牙不见眼,春信吸了吸鼻子又说:“小莱,你的牙真白。”

小莱笑得更厉害了,揉揉笑酸的腮帮子,又迫不及待跟她说起话,她已经知道了姐姐的很多事,现在也要让姐姐知道她的事。

就从钓鱼开始说起,小莱挺直背四处望,哒哒跑过去把放在院子门口的水桶提过来,“姐姐你看,我下午钓的,我在学校陆陆续续钓了半年多还是头一次钓到这么大的,我烧给你吃好不好?你要吃清蒸的还是红烧的?”

春信伸出一根手指头戳鱼,“我爸爸肯定很喜欢你,他可爱钓鱼了。”

小莱蹲在她身边,“我爸爸肯定也喜欢你,他留着我的名字,就是为了让我找你,说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凑近看,更好看了,那张看熟的脸在春信身上是那么的不一样,这可是她的姐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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