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到0号的散步时间了,苏格兰,你带她出去散散步吧。”
经过一个星期的休养,月见樱的身体终于不再虚弱得连行动都困难了。
实验室里,布朗克斯看了看时钟,
突然笑起来:“这么精心养育着0号,等到实验完成,我都有点舍不得销毁她了。”
月见樱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
被‘养育’、被‘喂食’、被‘豢养’。
固定的抽血、固定的运动、固定的检测。
作为人体实验品的她,毫无尊严可言。
布朗克斯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科学疯子。
在她的食物里添加各种药剂观察她的精神状态,不断地抽血化验她的细胞状态。
如果不是朗姆阻拦,他甚至还想开刀观察她的器官运作。
月见樱还记得朗姆不赞同的语言:
“观察她用x光替代也可以,不要轻易手术,等到实验进行到检测细胞自我修复阶段再动刀也不迟。”
哈,多可笑啊,她还要感谢朗姆暂时的仁慈不是吗?
他那只完好的右眼又转向苏格兰:“你和波本同时拿到代号,波本已经成为了贝尔摩德的助手——”
“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苏格兰微微低下头,阴影中谁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锁链被暂时解开,电子脚镣自动合拢,
被长时间锁住的那处皮肤早已苍白得不见血色。
苏格兰扶着月见樱走到后花园,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月见樱所处的实验室是一家医院的地下第五层。
讽刺的是,这家医院的后花园设计得非常雅致,如果是真正的病人来这里养病,应该非常有助于病情恢复。
可惜,她不是。
这一个星期里,月见樱尝试了无数种脱困的方法。
衰弱的身体极大地限制了她的行动,
被桎梏的灵力根本无法支撑凭空绘制符咒的消耗。
这些倒也没什么。
她最担心的是不知所踪的雪与八咫。
她至今也没联络上他们,还有……黄泉中的所有式神。
在这个不明真假的世界里,她只能靠自己了。
目前看来,苏格兰是一个合格的组织成员。
他每天监护自己的身体状况,
布朗克斯忙碌的时候,还会替他记录她身上的实验数据。
出于谨慎,月见樱没有贸然和他交流。
直到现在。
[你想逃出这里吗?]
苏格兰背对着医院病房楼,嘴唇微动。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缓缓重复着:
[你想逃出去吗?我可以制造你假死的迹象,让你逃出去]
月见樱垂下眼睫,没有表露任何情绪。
不能表现出异常,免得组织里有人发现这里的异样。
月见樱只是抬眼注视着苏格兰。
[你可以相信我,我是公安警察的卧底,诸伏景光]
两人站的位置很微妙,这是个互相遮挡了所有能看到两人面部表情的站位。
果然,是平行时空吗?
初入组织的卧底景光先生竟然如此热血……
她笑着摇了摇头:
[谢谢您,诸伏警官,我想,还是您的安全最重要。只要组织毁灭,我自然能逃出去]
时间之所以为时间,就在于它的无可改变。
在这里,她的任何一个不同于过往的微小举动,都可能如蝴蝶般,掀起关乎未来的飓风。
而且算得上好消息的是,她的灵力正在缓慢恢复。
相信一段时间后就能用灵力减少痛感。
这种深入组织的机会实在太宝贵,月见樱决定暂时留在组织中,调查这个黑暗组织的秘密。
总要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诸伏景光面上不显,眼神却流露出困惑:
[为什么?你难道不觉得痛苦吗?你……不想念家人吗?]
他扶着月见樱往偏僻的角落行进:
[还是不相信我?]
[不是的,谢谢您的好意]
月见樱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摇了摇头。
在那次隐秘的‘交流’之后,
诸伏景光对她的‘监护’愈发用心。
月见樱感受着这位善良警官的好意,心里却更难过了。
这么温柔的景光先生,
最后却是以那样惨烈的方式了却性命……
时间本不可改变,可是,如果改变的是事情发展的顺序呢?如果这种改变是符合逻辑的呢?
会不会……
会不会……
心中涌现出一个疯狂的想法,她望着不远处的花圃,眼睛亮得惊人。
苏格兰越来越忙碌了。
他来‘监护’月见樱的时候,身上总是带着伤。
有一次,她甚至看见他衬衫肩膀的地方染着血。
衬衫下可以看出绷带包扎的痕迹,可鲜红的血液还是渗了出来。那是枪伤。
“……苏格兰先生,你还好吗?”
月见樱自然不会傻到在组织的地盘喊景光先生的真名。
关于组织的信息,至少目前她能判断出,组织财力雄厚。
这个是从高昂的实验器材和药剂,还有景光每天带来的早中晚饭看出来的。
为了保证二代‘银色子弹’唯一存活的实验体的健康,
组织很舍得提供给她各种富含营养的食物。
说是山珍海味一点也不过分。
只是这种吃断头饭的感觉实在开心不起来。
不过,景光先生居然是在组织里锻炼的厨艺吗?
在看见景光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打开餐盒的时候,月见樱艰难地让气流通过喉咙振动声带,发出一句喑哑的关怀。
虽然食材非常珍贵,可这么家常的菜式,
一定是人工制作的无疑。
“别担心,不会影响到我给你做饭的,小姑娘。”
景光先生弯起猫咪一样的眼睛,朝她露出安慰的笑容。
“真是的……苏格兰先生也关心一下自己啊。”
月见樱的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些,就带动墙边的锁链哗哗作响。
“这么严重的伤,怎么也要好好休养几天吧?”
“只是轻伤而已,午餐冷掉可就不好吃了。”
诸伏景光用左手整理着她额前乱糟糟的刘海。
“谢谢……苏格兰先生。”
无论怎样,她都非常感激景光先生。
他是那么细心又善良的人,从‘监护’她的第一天起,就不叫她‘0号’,
而是叫她‘小姑娘’。
是因为考虑到她的感受,才会用这样的称呼吧。
诸伏景光默默注视着戴着镣铐,捧着餐盒一口一口进餐的小姑娘。
那副镣铐过于沉重,使得她不得不过一会儿就放下手臂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