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振国抬起头看着儿子，忍不住也咧开嘴笑了。
今儿这鱼卖得这么好，娃儿的要求不过分啊！想想这么多年，跟着我这个老爹，孩子还一次馆子都没下过……
在叶飞的印象中，自己爱皱眉这毛病，大概就是遗传了老爸的。
今天，老爸难得笑得这么恣！
其实，甭管是谁，付出心血和劳动后赚到了钱，真的是件特别开心的事儿。
“累了大半天了，说吧！你们想吃点啥？”叶振国看看叶飞，看看叶大海，咧着的嘴就没合上。
叶大海看着叶飞，也笑：“你说！”
跟自己家人，也没啥客气的，叶飞提议：“爸，这么冷的天，咱们去喝羊汤吧！”
叶飞都16岁了，从小到大就喝过一次羊汤，还是村里德香大叔家生了儿子，给本家族的人送的。
那碗诱人的飘着热气的乳白色羊汤，一直藏在叶飞的记忆中，后世就再也没有吃到。
就在市场旁的河床边平地上，一个羊肉铺用芦棚搭设在那里，蒸汽弥漫，一看就感觉热气腾腾。
芦棚搭设得很简单，有点像个蒙古包。四周及顶部架起木杆，盖上芦席和军用棉被，只留一个门洞进出。
门口，架着两口大锅，锅灶是用大个的油桶改造的。鼓风机把火苗鼓得旺旺的，闪着蓝色的光。
大锅里放着整只羊的骨头，汤汁“咕嘟嘟”地翻着滚，远远地就会闻到那股诱人的膻香味。
这可是真正的原生态啊！叶飞感觉口水从嗓子眼里直往外冒，忍不住喊道：“上三碗羊汤！”
“羊汤4毛一碗！里面请。”大师傅这空挡正闲着呢，赶紧招呼。
芦棚内，摆七八张长条桌和长凳，泛着铮亮的油光，方桌上盐、醋、胡椒粉一应俱全。
一个类似吧台的桌子后面挂着一个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这价格表。
“……蒲霞老白干一块二……发面烤饼一毛五……炒羊脸一块五……”
叶飞知道老爸好白酒这一口，来一斤没有问题，只是很少有机会喝上罢了。
跑堂的，是个看起来不到二十的圆脸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笑，一口一个哥、叔地招呼。
叶飞也笑着对圆脸姑娘说说：“你记一记吧！三碗羊汤，再加个一块五的爆羊肚，八毛的羊血炒肉。——再来一瓶白干，6个烤饼！”
老爸和哥哥难得开回荤，一定要吃好！
大海碗的羊肉汤端上来了，热气腾腾，上面飘着葱花和翠绿的香菜。急火火调配好调料，三人就开啜了。
不大一会儿工夫，碗里的汤喝得差不多了，吆喝一声“姑娘，添汤!”
圆脸姑娘就端着一大勺子滚开的老汤过来，笑呵呵地说“使劲喝，汤不要钱哈！”
刚才叶飞点菜时，叶振国就想拦，念叨“还哈酒吗？吃点饭行了。”
这下又填了一碗羊汤，他想从包里取自带的烧饼。
叶大海上按住他的手低声说，“爸，咱能不能尽兴点？咱们这生意不用多，忙上一个月，够你干多少年,不用这么省！”
看着哥哥怼老爸，叶飞笑眯眯地看着，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叶大海后来一边在冷藏车干临时工，休息日就回村种地，跟老爸一起下地，时间长了跟兄弟一样。
这个孝顺的哥哥，既照顾着老爸老妈，也经常批评他们，他慢慢成了最有权威的一家之主。
叶振国有点尴尬，边系包裹边说，“带着还麻烦，就吃点。好了，咱下馆子就吃好的！”
老白干也上来了，叶飞拿来杯子涮涮，给老爸倒了半斤，剩下他跟叶大海均分。
“小飞，你啥时长能耐了，还会哈酒了？”
“嘿嘿，咱爷仨不是高兴吗？不哈点怎么给老爸你助兴。”
叶飞后世一直记得老爸喝酒的样子，回忆起来就特别温馨——
端着杯子，轻轻抿一口，砸吧砸吧，然后喝一大口，舒服地清清嗓子，然后才拿起筷子吃菜。
“老爸在世时，家里存的一点酒舍不得尽兴喝，经常到村头去打点便宜的地瓜干烧酒喝。以后，要把这个遗憾补上，让老爸每天喝点舒筋活血。”
想着，叶飞端起杯子说，“爸，敬你！你是一家之主，太辛苦了，感谢爸的付出！”
叶大海也端起杯子，调侃道，“小飞，你弄得越来越像，自家人也能说会道的！”
他当然体会不到叶飞重生后，对家人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