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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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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正月,年就算过完了,谢霜辰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做,成天赖在谢方弼这里呆着叶菱学习是挺方便,可是他终究好玩爱动,这么长时间没出去浪一浪,骨头痒得难受。

于是他以“创作”为借口,带着叶菱回去住了。当天晚上就跑出去混夜店。常在一块儿玩的几个朋友看到了他都说少见,问他在忙什么,他就笑嘻嘻地说天机不可泄露。

众人一听这个,再联想当初谢霜辰苦恼烦闷的样子,立刻心领神会。

如此一来,这个夜晚就不平静了,大家纷纷来灌谢霜辰寻开心,谢霜辰八张嘴也喝不过,等人被送到家的时候舌头都快耷拉出来了。

开门的是叶菱。

大半夜被吵起来真的很容易暴躁,叶菱强忍着怒火,一开门就见这副惨样真是杀人的心都有。

送谢霜辰回来的那位见开门的是个男人稍稍震惊了一下,不过瞬间就缓和了过来,跟叶菱连番道歉之后才把谢霜辰交给叶菱,然后赶紧跑路。

站在楼门口的时候,他才呼出了一口气。叶菱冷起来的样子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尤其渗人,不过他样貌倒是很好……原来小五爷喜欢这样儿的高岭之花?

怪不得怪不得。

谢霜辰像死狗一样被叶菱扔在床上,看他那神志不清的德行叶菱就不太想管。可不管,他又怕谢霜辰夜里闹。

“你想吐么?”叶菱凑到谢霜辰跟前儿问道。

“唔……”谢霜辰动了动。

“那就当你不想吐了。”叶菱叹气,动手给谢霜辰脱衣服。他刚刚站在门口吹了风,手指有些凉,触碰到谢霜辰炽热的皮肤上激起了细小波澜。谢霜辰一震,嘟囔说:“凉。”

“闭嘴。”叶菱说。

谢霜辰握住了叶菱的手,阻止他的动作,他自己全然没有意识,但是那股热流从叶菱的皮肤一直渗透到了里面。叶菱吓了一跳,想要挥开,便听谢霜辰闷闷地说道:“四哥,师父打我……”

四哥?

叶菱脑中快速回想起这个名字,应该是谢霜辰的四师哥周霜雨。那个总被提及的,活在谢家回忆里的人。

“好好睡觉。”叶菱把手抽了出来,给谢霜辰盖好被子,“梦里什么都有。”

他摸了摸谢霜辰的头发,谢霜辰果然睡死了过去。

宿醉的人起床很难,谢霜辰想死。

他一睁眼已经是中午,动了动自己的身体起来,瞬间头晕眼花胃里也是翻江倒海。他坚强地冲去了卫生间把自己胃里的东西掏干净,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是人是鬼?

“叶老师!”谢霜辰刷着牙往外走。叶菱吃午饭呢,见他起来有些意外,说道:“我以为你得睡到下午,起来的够早啊,吃饭么?”

“不……”谢霜辰现在看见吃的就想吐,马上又奔回了卫生间来了第二波,完事儿才漱口洗脸出来。

“要不我挪个地儿?”叶菱问。

“没事儿,我现在好点了。”谢霜辰说,“昨儿谁送我回来的?”

“我哪儿知道。”

“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谢霜辰说,“我没干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有。”叶菱喝了口汤,淡定地说,“只不过就是把衣服都脱光了然后搬了把椅子坐在客厅中间要给我讲残本的《君臣斗》而已。你还非常有模有样,岔着双腿,双手撑在膝盖上,还要拿遥控器当惊堂木,并且强行要求我当观众。我对灯发誓,我并不想看你的包皮。”

“我次奥你别说了我已经开始恐同了。”谢霜辰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突然跳起来说,“我没有包皮!你这个段子一点都不好笑!”

叶菱“诶”了一声,谢霜辰以为话题要朝着荤腥的方向发展下去,没想到叶菱说:“我忘了昨儿晚上你穿着内衣睡觉来着,啊,这个故事有逻辑漏洞。果然,我还是没什么创作天赋。”

“……您的重点也太歪了。”谢霜辰欲哭无泪。

“不过。”叶菱笑了笑,“你昨儿晚上喊你四哥来着。”

谢霜辰明显表情一变。

“怎么了?”叶菱问。

“没什么。”谢霜辰说,“只是忽然想起来,四师哥祭日快到了。”

叶菱沉默片刻,低声询问:“我可以问关于他的事情么?”

“您想知道?”谢霜辰反问,“我还没见您对什么有兴趣呢。”

“……我只是一时好奇,这个要求确实提的莽撞。”叶菱认真说道,可是他后面没有接常规的“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此类句子,而是继续说,“你可以告诉我么?”

“学霸的求知欲真的很强。”谢霜辰开了句玩笑。他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红茶,打开之后又回到饭桌上,猛地灌了一大口,长呼了一口气,说道:“您是不是觉得我师父最宠我?其实不是的,我只是因为从小被他带大,年纪又轻,小儿子大孙子,当然是老爷子的命根子。他心中最得意的弟子是我四师哥,周霜雨。”

叶菱说:“你们的名字倒都很别致。”

“嗨,只不过排字排到这里了。要是排个什么‘喜’啊‘福’啊,你看别致不别致。”谢霜辰继续说,“在我的印象里,四师哥就是个天才……”

周霜雨少年便拜入师门,也算是谢方弼从小拉扯大的徒弟。谢霜辰天赋极高,只可惜心性不定,多少有些浪费其才华。周霜雨不同,他的天赋之上又多几分定性,小小年纪凡事都能沉得住气,当时谢方弼便觉得此子他日必成大事。

谢方弼有一个他师父那年代就传下来的园子,本来坐落于鼓楼附近,园子经历了时代变革早就不复存在,只留下了名字——咏评社。后来经由谢方弼重组,在鼓楼旧址附近挂牌开张,以谢方弼为首,聚集了京城的名角儿,小园子里的相声也是说得红红火火。

它经历了旧时代,在后人的手中又重新焕发了新的光彩,只可惜一场意外,给一切都画上了句号。

“四师哥比我大十二岁。”谢霜辰陷入回忆中,“我小时候在师父的后台长大,看着师父和师哥们在台上演出。后来师哥们渐渐的去电视上说了,师父还是喜欢在园子里说。他喜欢跟观众互动的感觉,觉得这样说着才有劲。四师哥不上电视,只在园子里说,单口对口都说得很好,说学逗唱样样精通,样貌也很好,年纪轻轻便能出来攒底,而且他的风格是四两拨千斤的那种,也会自己创作,师父还特意给他量过几次活。他是真的希望四师哥能成角儿啊……后来那个园子因为年久失修起了火,四师哥就死在里面了,那年他才二十四岁,本命年。”

听到这样的故事,叶菱也只能叹息,天妒英才最是令人扼腕唏嘘。

“四师哥没了之后,我觉得师父的心气儿也一块儿跟着没了。”谢霜辰继续说,“从那往后,他就再也不允许我们师兄弟在园子里演了。要么去电视上,要么参加外面的商演。咏评社的牌匾也叫他老人家给拆了,而他自己也几乎不怎么出现在舞台上了。”

“这……”叶菱说,“我觉得谢先生似乎非常耿耿于怀。”

谢方弼说:“因为他一直觉得,四师哥的死是他造成的。”

“怎么?”叶菱疑问。

谢霜辰说:“因为那天四师哥本来身体有点不太舒服,只不过他是个什么事儿都爱憋着的人,师父也没太在意,散场之后叫四师哥跟几个伙计打扫。后来听伙计说,四师哥吃了药昏昏沉沉的,想在后台睡会儿再走,结果没想到……哎,师父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四师哥,如果他当时能有个心,也许也就不会这样了。”

“也是造化弄人。”

谢霜辰叹道:“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四师哥还活着,今时今日会是怎样的呢?不知道是不是也会变得像其他几位师哥那样趋时附势?”

叶菱说:“看来你对其他几位师哥颇有怨言啊。”

“我打小儿就不喜欢二师哥跟三师哥。大师哥……其实他的艺术成就目前看来最高,只是他是个很老派的艺人,不太适合这个社会了,我猜他自己心里也明白,所以总是和和气气的样子。二师哥水平一般,可是他最能混,混得也最好,非常活跃,也最爱管教我,那种感觉非常不好。至于三师哥嘛,他就是个商人,给钱什么都干,我觉得这点挺跌份儿的。”

“合着你这几个师哥你都评价不怎么高啊。”叶菱问,“那你四师哥呢?”

谢霜辰说:“我当然跟我四师哥关系最好了啊,我小时候跟在他身边儿的时间最多。很多简单的活都是他教给我的,师父打我骂我,也都是他去求情。”

“怎么求?”

谢霜辰嘿嘿一笑:“他不是求师父放过我,而是求师父让他来打我。师父打手板是真打,每次都得把手打烂了才行。四师哥不一样了,他打我只是疼,手上有分寸,不会叫我受伤,里外里也算护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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