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岚笑着走在两人身边。
查理大桥下，伏尔塔瓦河的河水奔流不息，难以想象不久前，他们还在一颗星球上大战，试图拖走对方的恒星。
离开布拉格，碧暂时返回俄国，一要把物资交给俄皇，二要试图突破人仙。
她说下个月之前一定会回来，任务一定要等她，不然弄死李长昼。
这次任务中，她是玩得又开心，收获又比平时多，上瘾了。
瑶池也回去了。
这次一离开就是九天，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何况她这样的人，必须时不时出现，让某些人忌惮，让某些人安心。
李长昼、杨清岚、李浅夏、小萝卜，去了月球。
确认月球没事，又从月球进入「蜜罐世界」。
到这时，才算真正的回到家，四人由衷地松懈下来。
“呼。”李浅夏瘫坐在软椅上，望着头顶的巨树与星子发呆。
小萝卜去巨树深处找蝴蝶、跳羚玩去了。
杨清岚翻阅着《中微子神意，也没有太认真，惬意地宛如在看一本杂志。
李长昼手持一块金色气辉，尝试着修炼。
不是增长法力。
人仙的法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从一登位就已经是极限。
杨清岚曾说过：“康德说，‘用人类理性发明的语词只能谈论现象，不能谈论世界的本质’，人仙已经是人类能看到的全部世界，要想突破‘人’的范围，必须拥有其他事物的视线。”
人是有极限的。
听觉无法捕捉超声波与次声波，视觉无法捕捉红外线和紫外线，能看见的颜色也就那么几种。
“怎样才能真正的认识世界？”李长昼当时问她。
在这方面，杨清岚才是走在最前面的人。
她说：“人成仙，是人仙；动物成仙，是妖仙，世间万物都有局限。
“要想真正理解世界，只有一个办法。
“用动物的眼睛去看动物，用人的眼睛去看人，用天的眼睛去看天，用云的眼睛去看云，用风的眼睛去看风，用花草树木的眼睛去看花草树木，用石头的眼睛去看石头，用大海的眼睛去看大海。”
怎么才能有人以外的眼睛？
很简单，当你有一个世界，世界里万物，自然有了万物的眼睛。
当统合这些事物对世界的看法之后，与自己的世界合二为一，就是不生不灭的天仙。
那是一种全新的生命，生命的集大成。
所以登位人仙后，要想往上走，只有开辟自己的地界。
手中水晶砖似的气辉，一缕缕逸散，被李长昼吸入身体。
晴朗的夜晚，星子满天，鸟巢平原萤火虫飞舞，一簇如丝绸般的光芒将他笼罩。
这光被他吸收炼化，激活了一般变得生机勃勃，腾燃起来。
气辉是金色，他浑身被照得镀了一层金，不，不是金，像是夕阳泼在他身上。
唯一的异色，是他的眉心，变得水晶般透明。
杨清岚与李浅夏静静地看着他，在他的世界，天地间却没有一点声息，只有光的流溢，色的笼罩。
原先可望不可即的‘恒沙’，有了气辉的滋养，终于有一些要冲出虚无的预兆。
一夜过去，手机大小的一块气辉没了。
李长昼一睁开眼，李浅夏就眼巴巴地问：“怎么样？成了吗？”
“一晚上就成，就是盖房子都没这么快。如果每天一块气辉，大概需要三个月。”李长昼站起身，在餐桌边坐下。
“要这么久？”
“很短了，”杨清岚好看的一笑，“香叶冠中的道书记载，大部分人仙，三千年寿命用完，才勉强凝聚成‘恒沙’，距离最小的地界‘福地’还有遥不可及的距离，你哥只要三个月，这应该是最顶尖的速度了。”
“多看点书。”李长昼教育妹妹。
李浅夏当做没听见，她看向桌上的箱子：“这里有二十三块，可以用二十三天，连我哥一个人凝聚‘恒沙’都不够。”
“去地球采啊。”李长昼拿了一个苹果，喀察咬了一口，汁水饱满。
“好烦啊，”李浅夏瘫软在座椅上，“为什么在任务里拼死拼活，在现实世界还要挖矿啊，有没有挖掘机呀？”
“基本不会有，”杨清岚也拿了一个苹果，“就算是在神意长城，也是人仙等级的神意战士，一点一点辛苦采集的。”
李长昼他们六人出动，幸运地接了一个阔老的任务，顶着一颗星球的火力，拉走一颗人造恒星，花费了九天时间，才换了几十块气辉和金属，由此可见，气辉在极度发达的神意长城，也是极其稀有的东西。
“我待会儿去试试，看采集的速度怎么样。”李长昼又咬了一口苹果。
“我和你一起。”杨清岚说。
“不用，你修炼你的中微子元神，我的五行真刀已经差不多了，反正没事干。”
怎么会没事干？技多不压身，「香叶冠」里那么多神通法术，谁不想修炼？
杨清岚没说什么，点点头。
抛开私人关系，作为队友，在一个队伍中，彼此间总要有付出和牺牲。
而且李长昼确实是采集气辉的最佳人选——有神体】，不需要消耗法力防御宇宙辐射就算了，还能用宇宙辐射恢复法力。
他绝对是最佳的采气机。
可惜，他是至仙，没人敢把他当成采气机。
相反，他如果心狠了一点，完全可以压榨低等级人仙，让这些人仙去干苦力活。
“那我是跟着老哥你去，还是留下来修炼？”李浅夏问。
“随你。”李长昼丢掉果核，“这些气辉你们先用，三个月是我凝聚‘恒沙’的时间，如果我用「蜜罐世界」作为自己的‘地界’，速度会更快，需要的气辉也更少。”
“没人打算和你客气。”李浅夏对他的大方不屑。
“你的气辉不是都拿去给人买飞车了吗？这里有你的吗？”杨清岚疑惑地看着李长昼。
李长昼越来越体会到，尹瑟莉那辆飞车是多么昂贵了，怪不得当初她气得要杀掉自己。
离开「蜜罐世界」，李长昼从月球飞向地球。
气辉存在于距离地球表面100千米的高度。
100千米是大气层内层和太空的交界线，又叫卡门线，过了此线刚好到达外太空，飞行高度高于100千米的飞行器，就可以被叫作航天器。
李长昼悬浮在大气层外，望着眼前蓝色玻璃珠似的地球，美丽、梦幻、纯净，空卢星根本不配与地球比较。
站在她面前，李长昼有一种面对母亲的感觉——当然不是面对亲生母亲，而是一种更加深层次的依恋。
在这颗美丽星球的大气层边缘，有一层朦朦胧胧的光罩，这就是气辉。
气辉可分为三种，用现代一点说法：
第一种为日光气辉，当太阳光在早晨照亮大气层黑夜半球的边缘时，会产生日光气辉；
第二种是暮光气辉，在黄昏时分，地球昼夜分界线上产生的一小束光可形成这种气辉；
第三种是夜光气辉，太阳辐射导致氧和氮粒子在高层大气中分解，形成夜光气辉。
此时是清晨，没有大气层削弱的太阳，完全是一团白光，十分刺眼。
李长昼在宇宙真空中盘膝而坐，张口一吸。
地球上，许许多多的地方，天空都出现类似极光的现象。
这光芒从无名处喷薄而出，弥漫整个天穹，像抖动的绸带，像飘浮的幔帐，又像是地球手书给所有生命的神谕。
在轨道上有卫星的各国，看着传输回来的画面，陷入深深的震撼中，会议室内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以渺小贫弱的人类之躯，对着地球吞吐天地气机，这是一种何等壮阔伟大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