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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巡(二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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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八日,帝驾启銮南巡。【1】

十月初十,登顶泰山。

众人登顶泰山时,正值落日时分。橘红的落日半浮半沉在地平线间。

胤礽站在崖边,眺目远望,世间风景尽数归拢入眼;垂目鸟瞰,山川河海,尽在脚下。

“难怪你总爱往外面跑,宫外的空气确实新鲜。”康熙侧目看着陶醉于眼前美景的胤礽轻声笑了笑。

胤礽摸了摸鼻子避而不答,只道:“杜少陵有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如今亲临,方知前人所言不虚。”

康熙笑笑并不戳穿,转头同随行官员吩咐起今晚过夜和明日祭拜孔庙等一众事宜。

翌日清晨,康熙身着皇帝朝冠,精神抖擞地站在孔子像前,胤礽一身皇太子朝服率领山东府官员立在庙外。他抬起眼望向孔子庙中康熙的背影,见他动作恭谨着行以三跪九叩的大礼祭拜孔子先师。

帝王既跪,其余人亦随之跪拜。

胤礽在脑中迅速过了遍,若是所记无差,清代帝王祭拜孔子是历朝历代的皇帝中次数最多的。

其实说到底,还是由于清朝是外族统治汉人的江山。统治者通过此法以效仿汉文化“敬法天祖”,为江山社稷的稳固,也为汉文化的融合,以此来祈求神佑。从清军入关顺治作为第一个在北京登基的皇帝,此后的每一任帝王,都不下十数次的亲往孔庙袷祭。

康熙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他身姿挺拔地站在孔子像前出声喊道:“太子!”

胤礽直起身子仍是端端正正地跪着,“儿臣在。”

“你来代朕进香。”

胤礽一怔,旋即恭声应是。他低垂着头从康熙手中接过了三株信香,跪在孔子像前的蒲团上,虔诚地拜了三拜,而后把信香插进面前供奉的香炉中,便退至一旁。

庙外古朴悠扬的韶乐悠悠荡荡地飘入耳畔,他们齐声吟唱孔子德侔天地、道贯古今的颂词。

胤礽此刻却有些恍惚。

不知为何,眼前的这一幕幕他总觉熟悉得紧,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曾站在孔庙前祭拜。额穴传来阵阵刺痛,让他眼前险些眼前一黑,头重脚轻地滚下阶下。

他死死咬了咬舌尖,疼痛的刺激让胤礽恢复了清明,他深吸了一口气神态自然地站在康熙后侧,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等康熙与他走出孔庙,山下的祭孔的八佾乐舞已经进入尾声。送神是祭孔仪式的最后一个篇章,乐生们身穿清朝服饰神情肃穆,祷告虔诚,慢慢乐奏起德平之章:

凫泽峨峨,洙泗洋洋,景行行止,流泽无疆。聿昭祀事,祀事孔明,化我蒸民,育我胶痒。

直到他们离开泰山,山间清风依旧将“阐我皇风,四海永清”的颂词带至身边。【2】

九日后,帝驾再度起銮。

当晚,御驾停驻桃源,官驿收拾妥当后康熙便马不停蹄地召了靳辅觐见,同时金口一开把正欲偷溜的胤礽扣在身边。

胤礽无法,只好打起精神竖起耳朵认认真真地听康熙与靳辅等官员询问黄河北岸的治河之要。

愈听胤礽心中对靳辅的敬佩便更大。自古以来,黄河水患一直是统治者的心病,未尝有人能够有法解决,大多是治标不治本。

黄河水少沙多,水沙严重不平衡,下游河道淤积是黄河水患严重且难以治理的根本原因。历朝历代虽有雇佣黄河两岸百姓,请他们来疏浚河道,但此法却非完全之策,黄河水患之事频频发生,日复一日的威胁着黄河两岸百姓的生命安全。

但直到靳辅走马上任后,一切都发生了转机。

他主张须有全局观念,从整体上出发,不再局限于黄河一处,而是把河道、运道联合起来处理。因势利导,随时制宜。在前明治河专家潘季驯发束水攻沙法中创新出寓浚于筑的法子。

从康熙十七年到康熙二十二年以前,他已基本解决了黄河、淮河公复归故道的问题。【3】

靳辅的治河之才,胤礽自认当世已无人可及。

他亮晶晶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靳辅,直把他盯得浑身发毛。胤礽笑了笑,神情认真地开口求教关于治河的相关问题。

靳辅抬头望向康熙,按理说储君无需知道过于详尽,他只消做好大方向的统筹,余下的只要他一开口自然有的是人前仆后继地去办。但见胤礽神色恭谨话里话外都是求甚解的好好学生模样,见上座的帝王并不反对且对此多少赞赏态度,靳辅便安了心,认认真真地讲解起胤礽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翌日,靳辅及随行官员,引康熙、胤礽、胤褆等人巡视黄河北岸各项险要工程。等到了午间,康熙决意要体味河工们的生活,餐食标准皆按他们的来,靳辅闻言即可命人下去安排。

几人在河工们附近坐下休息。

胤礽环视一周,寻了块尚算干净的废弃的水泥墩子用袖子抹干净了让给康熙,自己则在附近随便寻摸了处土坡一屁股坐下,丝毫没注意清晨出门时还是干净整洁的长衫,现下已是变得脏兮兮的。

“怎么了?”

胤礽茫然地抬起头,对上康熙欲言又止的面容,胤褆看不下去轻轻踢了脚他脚跟,胤礽装模作样着轻嘶了声,旋即反应过来,笑道:“汗阿玛别小瞧儿臣,儿臣虽的锦衣玉食养大的,但也非是半点苦也吃不得。”他朝烈日下仍辛苦做工的河工们努努嘴,“比起他们,儿儿臣这些更算不得苦了。”

康熙露了笑,赞道:“不错。”

对于胤礽的回答,不论作为帝王还是作为阿玛,他都十分满意。作为阿玛,他欣赏自己儿子吃苦耐劳的品质;作为帝王,太子能体味百姓疾苦,不沉迷享乐,他日即位也将大有作为。

祖宗江山交托于如此的储君手中,他很放心。

胤礽吐了吐舌头,没说的是这些比起他小时候的事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彼时他刚上初中,依稀记得是初一的下半学期,学校社会实践课的“忆苦思甜”主题思想,组织他们去了乡下插秧,当时干了一天,等结束时大家的腰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弯成了虾米。后来在初三前的暑假,又组织大家去收割当年插下的秧。虽然加起来只有两天时间,但足够让他印象深刻,回味悠长。

当初亲手播种历经寒暑后再亲手收割,胤礽至今还记得学校用他们亲手收割的水稻焖了锅大米饭。

别说,还挺好吃的。

再者说,他如今能享受奴仆的伺候,日日玉盘珍馐地品着,无不是因为天下间的百姓。若无百姓的支持,哪里会有他们爱新觉罗家的今日?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便是如此。

所以,比起他们的辛苦劳作,每天甚至还要未日后的生计发愁,胤礽自觉自己实属幸运,他所经历的短短一两日的辛勤,委实算不了什么。

又过了会,河工们休息,准备吃午饭。

靳辅取来和河工们一般无二的饭菜,一一递到康熙等人手中。胤礽低头凝视着手中饭菜,有些惊讶。

午饭是简单的四菜一汤。菜都是新鲜的蔬菜,胤礽尝了口,称得上是色香味俱全。余下一道荤菜,肉量也是十足十得足。

只是不知为何,胤礽总觉得河工们面色有些不对,似乎满是隐忧。

胤礽略一思忖,捧着饭菜往河工们的圈子里挪了挪。河工们诧异地望着胤礽这个新面孔,再观他衣上虽脏,但所穿尽是绫罗绸缎,只当他是哪家的小少爷来体验生活。

有个老汉笑着同胤礽搭话:“少爷怎得来受这份苦?”

胤礽觑了眼不远处观望的康熙眼,偷偷笑了声,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说:“害,此事说来话长。阿玛嫌我整日混吃等死,这不便将我踹出了家,说不干出成绩来便不让我进家门。这不,我只好独自出来讨生活了。”

胤褆抽了抽嘴角,靳辅等随行官员不敢瞧康熙的面色,只听帝王冷冷一哼,众人的头垂得更低了些。

河工们的年岁都较大,对胤礽口中阿玛的做法很是感同身受,故而未有丝毫怀疑。见他面色没有丝毫不虞,心底对其也不由得更高看了分。

“也好,总要知道我们如今的生活来之不易,才能更懂得珍惜。”

有人突然说道,话音刚落便引起了阵阵附和。胤礽亦是连连赞同。

“我家那个臭小子,从前有事没事总爱剩饭,之前也就罢了,慢慢教总会好分。可现在”有人忽然开口,摇着头很是气愤,“等我这次回去饿上那个臭小子几天,看他还敢不敢浪费粮食!”

他说完,有人接连安慰,或是说起自己家中的难事。

胤礽眸光闪动,他好奇着凑上去问,“大哥,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如今粮食不够吗?”

沉默半晌,有人出声:“不错。小少爷有所不知,今年收成不好,每亩产量最多不过四十斤,少的二十来斤也有可能。”

“若是按往年的量,家家户户还能有不少结余,可今年”有人重重一叹,“莫说是结余,连基本的温饱已是勉强。”

一人开口,余下众人便都打开了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得说了起来。

胤礽安静听着,不时插口问上几句,而对于长得好看笑容又甜的胤礽,纯朴善良的河工们自然是有问必答。

约摸过了半晌,河工们纷纷放下碗筷,略活动活动便打算继续开工。胤礽走到最先与他搭话的大哥前,从荷包里摸出几锭银子,不由分说地塞到他手里。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河工从未见过如此多得银子,手里沉甸甸的重量握起来虽然舒服但心里绝称不上舒坦。他看着胤礽就要推拒,却听他道,“拿着吧,给兄弟们分一分,也算是我的一些心意。若非是大哥你们疏通河道,这黄河的水患怕不知要祸害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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