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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临西死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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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惊雪风驰电掣,宋北溟不眠不休,一日就到了北原边地,他单骑比大军走得快,赶上了宋月潇。

姐弟俩长话短说,宋北溟领前锋,率五千踏雪军骑兵往临西洲赶。

-

临西洲从战事开始那天,就没停过雨。

六月的北原,已经散去闷热,下了两天雨后,凉意加深,湿透的军衣,把人泡得发白,冷得发抖。

天地被浸得升起雾气,视线不清。

踏雪军在黑沉沉的雨幕下,犹如一只沉默的巨兽,它据守在娘子关与云湖间门的原野上,后背是凶险无比的云湖,三面受敌,宋星河被莽戎和漠狄联手设伏,扎了口袋。

这只巨兽遍体鳞伤,却仍是目露凶光地盯着敌人。

踏雪军生时弑血,它没有莽戎士兵那般强壮高大的身体,但他们有着更凶的士气。

从不言退。

正是因为这样,踏雪军在立军以来,便被以刀头舔血著称的莽戎引为劲敌,有着数百年血腥混战史的交战地,在踏雪军出现后,能在这块土地上留下名字的,只剩下大靖和莽戎了。

这场战打到现在,已经是完全的白刃战。

踏雪军以前锋的鲜血为代价,为后面阵形的布成争取到了时间门。工兵队和军匠训练有素地在交战地修挖工事,绊马索拉得横七竖八,大小坑挖得到处都是。

莽戎的骑兵踩着踏雪军前锋的鲜血冲到后防时,战马摔了一地,无法再进一步。

莽戎的骑兵就这样被废了。

莽戎不得不弃马入战,可是那些恼人的工事打乱了莽戎步兵的阵形,再强悍的勇士冲过去,面对的都是踏雪军坚不可摧的五形阵。

五形阵的可怕之处在于它十二人成一队,前面是锋利的军刀,队长的刺刀在尖端;两侧是藏着短刀的盾牌;殿后是长刀和长矛。他们彼此极度信赖,完全把后背交给同袍。

只要阵形里少了一个人,立即有战场指挥调派人手补上;而即便是打到无人可补,他们内部也会灵活变换位置,从十二人到九人到最少的四人,人数在变少,但阵形始终牢不可破。

踏雪军的信念坚定,且将士们离死亡越近,战意越猛,每个单兵都有强烈的“死我一个,带走一个”战意。

他们就算战到不到四人,组不成队形了,也会提着刀跟莽戎同归于尽。

这种打法,饶是以喋血为乐的莽戎也打得心惊肉跳。

莽戎杀掉一个踏雪军至少要付出一个莽戎勇士代价,原本想要扎口袋一锅端的计划在围剿宋星河的第一天就失败了。

到了第二天,陷入了纯粹的人命消耗战。

战场上到处都是残肢,血糊着大地,又被雨水冲刷到云湖里。

云湖变成了血湖。

-

莽戎本次来袭的是王庭的部队,主将是莽戎大王的七皇子胥轭,以孔武有力著称,近年来风头正盛,许多与北原的摩擦,都是这个皇子领战的。

胥轭高大强壮,比普通男子高出一尽,猿臂有力,能挥动百斤重刀,他的刀压下去,可以直接劈开人的头盖骨。

踏雪军在他这一轮的攻势下,又后退了百丈。

踏雪军殿后的士兵在奋力修建新的工事,前锋被留在了交战圈。

这些留在交战圈的兄弟们与后退的同袍们沉默地交换了视线,而后他们目光整齐地望向了莽戎。

他们的任务是为后面的兄弟争取一刻的时辰。

军刀高举,他们自动分成三人一队,这种阵形不再是以防御为主,而是激烈的拼死,他们在黑沉沉的雨中,用身体迎向了莽戎残暴的狼刀。

兄弟们大笑了起来:“老子要立功了!”

士兵张猛挥刀斩断了一个莽戎兵的手臂,血溅他满身,他动作不停,向另一个敌人挥刀:“哈哈哈!是的,老子的名字,要钉在这里!”

士兵刘平在张猛身后为他拨开一个莽戎兵的偷袭:“我的刀要带着莽戎的血,去地下见我的老父母!”

士兵赵起用长刀刺穿了刘平身后摸来的狼刀,痛快地喊:“哥哥们有活下来的,记得把我的刀送回家给我儿子,叫他长大了也来北原!”

士兵肖顺提刀对上了莽戎一个可怕的首领,他以灵活的姿势近身,以挨了一刀为代价,废了对方的腿:“我没儿子,哈哈哈,但二十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还来北原!”

士兵王成冲过去,用身体挡住首领恼怒大怒朝肖顺头顶砍下来的重刀:“哥哥们要记得我啊!来世还组一队,有福同享——”

士兵张猛抽身过来,在肖顺和王成和血肉上,给首领的咽喉送上致命的一刀:“有难同当——”

莽戎的一个小队死伤过半,又失了首领,他们看着杀疯的踏雪军,竟然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这些兵不是人!

他们赴死就像是回家!

仿佛是极痛快的事!

莽戎兵战栗了。

士兵刘平提刀冲向了另一队人,他的后背不知何时挨了一刀,血流如注,他大笑着扑向一个首领,从军靴里拔出一把短刃,送进了对方的胸膛:“有敌同杀——”

其他的兄弟们看着彼此的伤口,大笑怒吼:“有死共赴!”

最后死的那批人看到后防把新的工事挖好了。

他们已经回不去了,彼此沉默地对视一眼,先是痛快地笑了,而后愤怒地狂吼道:“你他妈的莽戎,犯我边境,还我命来!”

军刀刻着每一个将士的名字,捅穿了来犯者。

军刀或已豁口,或已断折,在失去主人的那一刻,它们饮饱了血,叫莽戎用倒下的身体铭刻主人的姓名。

-

胥轭恼怒地瞧着这样的战况。

莽戎以二敌一,竟然还是被牢牢地拖住了时间门。

胥轭不满意地提着刀冲到了最前面,他手上的狼刀,一刀敲碎一个踏雪军的脑袋。

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溅在他铠甲上,眼珠子掉出来,挂在他身上,像是在诅咒他。

这让胥轭烦不胜烦!

他烦透了大靖兵喊出的那些恼人的话,他不再让可恶的踏雪军发出声音,下手极为残忍。

胥轭站在阵前,刀上的血被雨冲刷着,他凶狠地注视着踏雪军不肯退的防线,想要再发起一次冲锋。

他隐隐知道,这是他唯一可能吃掉宋星河的机会了。他知道宋月潇已经路上,留给他的时间门不多了。

他只要能把宋星河的人头带回去,就是兄弟里战功最煊赫的,现在坐在右贤王位置上的胥轩就要给他滚下来。

那个肮脏的有着靖人血脉的杂种,也配称之为莽戎人?!

他要用宋星河的头,换胥轩的滚蛋。

然而纵使胥轭再有力,他的兵也跟不上他了,他身边副将靳虎冲过来对他说:“莽戎地处苦寒,人口不如大靖多,此战已经折了太多人,还都是青壮年,伤的是莽戎的底子。轭王若要吃掉宋星河,付出的代价就是把手底下兵消耗大半。这仗就算是赢了,带不回莽戎的勇士们,回到王庭,你就是罪人。”

胥轭不肯放弃近在咫尺的胜利果实,只要再战一轮,踏雪军就会因为兵力不足而缩减阵形,莽戎胜利在望。

胥轭瞠目怒问:“漠狄的人呢?”

靳虎说:“他们不擅雨战,只肯在娘子关上丢石头,昨天石头丢完了,便站在上面避雨看戏。见我们这种以命换命的打法,不肯下来。”

胥轭固执地说:“本王必须拿到宋星河的人头!”

靳虎劝他:“情报说宋月潇还有半日才能到,将士们已经很累,不如稍歇片刻,把后面的将士换到前面,以逸待劳,再图一举拿下。”

“一柱香的时间门。”胥虎说,“我们必须趁胜追击,我们已经损失了这么多勇士,如果拿不到宋星河的人头,回王庭便是分毫战功都没有。副将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跟我耍什么心眼,但你要给本王牢记,我若讨不着好,你也好不到哪去!”

胥轭站在雨中,他不肯离开战场,等着下一次的冲锋。

-

两日来的战斗,每一轮都以莽戎小胜告终。

方才那一战也一样。

退下去的莽戎士兵,拎着挂血的大刀,骂骂咧咧地回营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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