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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谁去谁留(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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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话显然是气极所言,若被揭发了是足以诛九族的,绿芙颤抖地伏地不敢抬头。

燕桢儿阴恻恻地兀自笑了几声,他扶了扶头发,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而后站起身来,很快恢复了平静,朝门走去道:“陛下近期起用和重用之人,皆是寒门出身的,这朝堂以后必然是寒门和清流的天下。我们尽早与萧氏划清界限为好。”

绿芙担忧地问:“那萧氏会不会牵连我们?”

燕桢儿望着下弦月即将沉下去的方向道:“本宫是公主,自古以来,派系之争何曾伤及公主?”

绿芙见燕桢儿望着那弯月发呆,那个方向是西南边,那儿有燕桢儿最常去的隆裕宫。她小声地道:“那这次楚王他……”

燕桢儿抿了唇不说话,他将手中的帕子缓缓地攥紧了,漂亮的指甲刺破了丝质的料子。

绿芙望着他站得笔直又端庄的背影,她跟了燕桢儿多年,知道燕桢儿正在极力地控制自己。

此时的燕桢儿又像回了平日里的那个克制的公主,于是绿芙又恢复了点勇气,小心问道:“主子,您不出面求情救救楚王么?”

燕桢儿紧攥帕子的手指骨节发白,狠沉地说:“此事是陛下家事,本宫一个非嫡亲的皇姑母,不宜多说。”

绿芙比燕桢还要大几岁,她深知燕桢儿的不容易,也知道燕桢儿这些年和楚王走到这种关系,多少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她咬咬牙提醒道:“可是楚王必定危险,若楚王也出事了,主子,您以后不仅没有挡箭牌,也没有亲近的人了。”

“左右就是成为孤家寡人。人上人哪个不是孤家寡人?陛下在位二十三载,如今身边又有谁?”燕桢儿生生撕碎了帕子,他几乎就要咬碎了牙道,“我救不了小煦,我若出声,只会叫陛下和百官更往萧氏去想。此次危机,萧氏必倒,连累萧家皇子也是必然的,总要有人出来受罪。小煦……只能看他造化了。”

绿芙听到这一声声时常能听到燕桢儿叫的“小煦”,不禁想起六皇子每每见着她这个婢女,都是笑脸相迎,有时高兴起来,甚至亲近地叫她绿芙姐姐。

这样一个天真浪漫的皇子,本该是无忧无虑的闲王,却被卷入这场你死我活的争斗。此次事情败露,燕煦的下场并不会比前面几个皇子好多少。

绿芙到底不忍,硬着头皮劝道:“可是,主子若是不管不顾,楚王怕是会恨极了您。不如,做做样子,去瞧瞧楚王?也叫楚王心里好受些。”

“绿芙,你是觉得我太无情了,是不是?”燕桢儿用力地闭上眼,他的声音苍凉,“若我也倒台了,他更加无人可依。他若能理解,便理解;他若不能理解,便由他恨罢。”

-

隆裕宫。

燕煦枯坐在院子里正对大门的椅子上,他从得知早朝的消息起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之前燕照、燕烈、燕焦出事时,他害怕得躲起来。

这次轮到他自己了,他反而很平静。

他好似等待问斩的死刑犯,天天提心吊胆、神经兮兮的快要疯了。

当明确告诉他死期时,他反而平静了。

燕煦开着宫门,在等自己的结局,也在等一个人。

隆裕宫的总管太监双喜已经陪他等了一天。

此时宫里已传晚膳,双喜道:“主子,咱们用膳吧?”

燕煦问:“重华宫传膳了么?”

双喜为难地道:“咱们在西南,重华宫在东北,中间门还隔着后宫,这么远,实在是不知道重华宫的情况。”

燕煦道:“是啊。这么多年,只有他来时,我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不来,我就只能猜。”

双喜道:“主子……长公主她今日不来,也有难处,毕竟你们娘家都是萧家。现在秦王遇刺案,查到有萧家人参与,为着避嫌,这当头您和长公主见面确实也不太妥。”

“避嫌?”燕煦苦笑道,“现在想起来要避嫌了。”

双喜并不知道燕煦和燕桢儿的关系。

燕桢儿每次来都非常小心,而且燕桢儿身上有功夫,深夜里来,太监宫女根本发觉不了。

燕煦和燕桢儿那些在床帏里的不为人知的亲密,好像是什么极丑陋的事情,被燕桢儿极力的掩盖着。

燕煦自嘲地骂自己:多年来,在那些隐秘的夜里,他咬着唇不敢叫出来的忍耐,简直就是笑话。

藏那么严实,无非就是怕被问罪。

可如果到头来,还是有罪,那又何必在意多出那一桩肮脏的罪名?反正那种罪,也罪不致死。

直到膳食都凉透了,燕煦也没吃一口。

双喜张罗着叫小厨房热菜,劝道:“主子,饭菜再热一热,能用一点是一点,以后怕是……”

“以后怕是吃不到了?”燕煦讥诮道,“不吃也罢。”

双喜叹息着不知说什么好。

燕煦苍凉地说:“你也退下罢。”

双喜跟了燕煦多年,知道这位皇子天性纯良,他退后几步,忍不住又上前劝道:“主子,您的事情或许还有转机,去求陛下兴许还有用!”

燕煦茫然地瞧着那空洞的宫门:“本王没什么好求的。刺杀小七的事情,就是萧家做的。萧家只有我这么一个皇子,必定是我授意主使,洗不清的。”

双喜苦口婆心道:“我跟了主子多年,多少知道主子脾性。主子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而且主子也经常说要做闲王,对那些人心争斗的事情亦是厌恶,奴婢不信主子会去掺和那些杀人夺嫡之事。主子只要去找陛下陈述实情,指认背后真正主使,必定能被免于问罪。”

燕煦茫然地听着,目光渐渐归拢,他缓慢地思索着,于双喜的字句间门发觉了异常。

他僵硬偏头,瞅住了双喜道:“双喜,你什么意思?你是说秦王被刺案背后另有主使?”

双喜没见过他如此严肃的神情,谨慎地道:“奴婢是这么猜的。”

燕煦陡然尖声道:“没有!这件事本王就是是主使!没有别人!”

双喜今日格外拧,还在试图劝说:“主子……可是,您若承认了,是要问罪的。轻则圈禁,重则赐死。”

“本王说了,本王就是主使!”燕煦犀利地望住了双喜,他平时只是懒,并不是傻。

在面对他关心的事情时,他思绪很快,他倏地意识到双喜不对劲的根源:“双喜,你方才那些话,是谁的意思?”

“是奴婢……”双喜额上渗出点汗,“奴婢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了。哈哈哈,这皇宫连皇后都不在了,现在皇宫只有一个主人,你还能听谁的。”燕煦突然释然地大笑起来,“走吧,随本王去找父皇请罪吧。”

“主子!”双喜用力地跪下去,“主子,您一定要三思啊!”

“一人做事一人当。”燕煦不再等待那个今日不会来的人,他看向那道空幽幽的宫门,不再抱有任何幻想道,“事不宜迟,左右都要被问罪,好歹最后一遭,倒不如干脆点,莫叫人笑话胆小鬼,我燕煦至少得留个好汉的名声,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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