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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 7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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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誉王府后,誉王便始终沉默少言,夜间虽宿在雨霖苑,却并未动她,只抱着她安安分分地睡了一宿。

虽往日他也会抱着她睡,但碧芜从来只是乖乖地不动,兀自睡去,不予回应。可今日见他这般,觉得或是她上了观星台的事儿令誉王想起了故去的母亲,心疼之下不禁伸手搭在他的胸口,将脸贴在上头。

这夜的誉王睡得不大安稳,他时不时蹙眉,神色紧绷,也不知梦见了什么。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碧芜看见的他不是笑意温润便是沉肃威仪,不教旁人看出一丝破绽,她还是头一次见誉王这般模样。想来生母坠亡之事于他而言着实是不小的阴影。

翌日碧芜起身时,誉王已然离开了,旭儿亦醒得早,在屋内又待不住,姜乳娘便领着他去府内花园闲玩。

碧芜正对着妆台上那枚海棠雕花铜镜梳妆,便听身后的钱嬷嬷问道:“听闻昨日,殿下带着王妃去了祺妃娘娘那儿。”

“是啊。”碧芜答,“昨日去见了皇祖母,就顺道去了一趟儿,祺妃娘娘还送了块上好的玉佩给旭儿呢。”

钱嬷嬷低叹了口气,面露几分感慨,“祺妃娘娘确实是个好人。若当年没有祺妃娘娘,也不知殿下如今会是个什么结果。”

碧芜闻言把玩着玉簪的手一顿,倏然想起昨日之事,迟疑半晌,“不知嬷嬷……是何时开始伺候殿下的?”

“打沈贵人一进宫,老奴便被调去伺候了,老奴还是亲眼看着殿下出生的呢。”钱嬷嬷说至此不由得展露笑意,可少顷,唇角却又耷拉下去,她默了默道,“只可惜沈贵人去得早,不然自也能从殿下这儿享享清福。”

提及沈贵人,钱嬷嬷的眸色顿时黯淡了几分,碧芜咬了咬唇,还是顺势问道:“母妃她昨日祺妃娘娘同我说,母妃她坠下观星台的当日,是替殿下抓药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碧芜问起此事,钱嬷嬷怔愣了一瞬,面色霎时沉重下来,即便过了十余年重提,沈贵人的死仍是横在她心口的一根刺,一想起来便扎地生疼。

可问此事的毕竟是他们殿下的王妃,钱嬷嬷长吸了一口气,才娓娓道:“沈贵人去世那日,殿下不知怎的突然发起了高热,老奴去太医院请太医,可太医院的那些人捧高踩低,因娘娘已然失了宠,又不得陛下喜欢,便以各种借口推脱不来,老奴没有办法,只能回了燕福宫。贵人见老奴就这么回来了,并未问什么,她也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便让老奴守着殿下,自己亲自去了太医院,说就算请不来太医,定也会拿着退热的药回来。”

钱嬷嬷说至此,声儿便止不住哽咽起来,宫里人趋炎附势,欺软怕硬,碧芜再了解不过,那些个嫔妃表面上虽是主子,但不过也是供男人赏乐的玩意罢了,一旦失了宠,无了势,就会一朝跌到尘埃里,人人可践踏,甚至连最低贱的奴婢都不如。

待钱嬷嬷稍稍缓过来些,碧芜才接着问:“那,后来呢?”

钱嬷嬷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泪,“老奴左等右等,直等到天快亮了,贵人还未回来,老奴正准备出去寻,便有宫人跑进来,说贵人自观星台上摔了下去老奴听到这话,忙跑到观星台那儿,便见沈贵人躺在观星台底下,血肉模糊,可即便如此,她手上还是紧紧攥着那包药材”

本就已忍了许久的钱嬷嬷,声儿越发喑哑,如今再提当年旧事,终是忍不住崩溃地哭出声来。

碧芜忙从袖中抽出丝帕为钱嬷嬷拭泪,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道:“嬷嬷莫要哭了,当年的事嬷嬷并未做错什么,嬷嬷这些年能将殿下养大,已是对得住母妃。”

钱嬷嬷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不,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疏忽,没有注意到殿下听见贵人的事,也跟着跑了出来,那么小的孩子,亲眼看见自己母亲惨烈的死状,该有多震惊痛苦啊……”

听得此言,碧芜心下猛然一惊,她虽未亲眼见过沈贵人去世时的模样,但光是听旁人描述,便觉可怖得紧。

一个六岁的孩子,发着高热,看见自己母亲坠亡时面目全非的惨状,只怕是一生都忘不了这个场景吧。

碧芜垂下眼眸,心下蓦然有些堵得慌,分明前世两人交颈而卧,做了那么多年亲密的事,她却只知他这人阴鸷狠厉,心思深沉,善于伪装,却从不知晓他经历的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她其实,全然不了解他!

旭儿两岁的生辰宴正如先前打算的那般,简单地办了,永安帝虽未来,倒也特意派李意来送了礼,只不同于周晬宴那回送来的,这回永安帝赐下的都是些蒙学的书籍和文房四宝,还让李意来传话,说八皇孙大了,也是时候该学起来了。

前世旭儿开蒙确实是早,且是誉王亲自教导,但这回倒是永安帝这个祖父更关心些,由此也可看出他对旭儿的看重。

不同于其他孩子,旭儿看见这些个书册倒是不觉厌烦,碧芜将他抱到膝上,一字字指着教他认,他学习的速度着实让碧芜惊了惊,旭儿前世虽也远比旁的孩子聪慧,可绝不至于过目不忘的地步,然这一世只消教上一遍,旭儿几乎就能记住大半。

一旁的钱嬷嬷都忍不住夸赞,说小公子可真是机敏过人,有哪家孩子像小公子这般聪慧的。碧芜扯唇笑了笑,没有应声,心下也不知此事是好是坏了。

旭儿的生辰一过便意味着年节也近了。

趁着天好,碧芜便带着旭儿去街上闲玩,倒也不止是玩,她自也是有正经事要办的。

她沿街看了一会儿,最后进了一家首饰铺子,指着掌柜的拿出的一对金累丝镶宝耳铛同银铃瞧,问道:“银铃,你瞧着这可好看?你觉得绣儿她会不会喜欢?”

银铃止不住抿唇笑起来,“奴婢瞧着都好看,只要是王妃送的,赵姑娘定然都会喜欢,不过王妃,恕奴婢直言,赵姑娘哪里像是会缺这些的。”

自赵姑娘离开京城去了琓州后,这一年多来,她家王妃常是隔几个月便会托人送些东西过去,或是书籍首饰,或是绣品吃食,往往同信一块儿捎过去。

碧芜放下那对耳铛,道:“我也知她不缺,可我送这些过去也不是为了接济她,不过是想她瞧见这些个玩意儿能开心一些罢了。”

她了解赵如绣,她心思重,想来到现在都还觉得对不住她,与其一遍遍劝她放下,不若送些东西过去让她知晓,她是从未怪过她的。

那些父辈祖辈的恩恩怨怨皆与她无关,她不必全然揽在肩上,徒增负担。

“说起来,赵姑娘似有好一阵儿没有回信了,从前王妃送东西过去,赵姑娘至多半月便会回信,这回都快有好几个月了。”银钩蓦然道。

听银钩这么一说,碧芜倏然反应过来,这段日子因着她哥哥萧鸿泽的事儿,她疏忽了其他,这么算来,赵如绣那儿的确快有四个月没消息了,着实有点奇怪。

银铃闻言接话道:“指不定是赵姑娘许了婚事,忙碌得紧,才抽不出空来给我们王妃回信呢。”

许了婚事……

碧芜愣了一下,唇角泛起一丝苦笑。

若真是这样,便好了。

太子叛乱夺位之事天下皆知,赵如绣如今虽还算是未嫁之身,可也是差一点便要成为太子妃的人,身份尴尬,名门世家定无人敢娶她,就怕因着她的身份让永安帝想起太子来,为全家招致祸患,何况以赵如绣的出身学识,也不可能下嫁给寻常百姓为妻。

她这辈子要寻个相携终身的人,只怕是难了。

碧芜低叹了一口气,转而挑了一支朴素但雕刻精致的桃花玉簪,让银铃拿出钱银来付了账。

街道两旁支了不少小摊肆,卖着吃食,碧芜牵着旭儿,买了些蜜饯果干和刚蒸好的梅花糕,还给旭儿买了支糖葫芦。

喻淮旭不知自己幼时如何,但至少前世长到那个年岁,其实早就过了爱吃糖葫芦的年纪。

可见他母亲指着那个沿街贩卖糖葫芦的小贩,用那双温柔的眸子问他想不想吃时,他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他如今还是个孩子,自然得有个孩子的模样,乖乖巧巧的,让他母亲高兴。

他拿着糖葫芦,时不时伸出舌头舔着上头的若琥珀般晶莹剔透的糖面,待糖都快舔干净了,才用牙去咬里头的山楂,顿时酸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喻淮旭不明白小孩子们为何都喜欢吃这样的东西,他又舔了两口糖,就意兴阑珊地放下了糖葫芦。

碧芜见状,忍俊不禁,“糖葫芦哪有你这般吃的,自然是要同糖一块儿吃,才不会觉得太酸呢。”

喻淮旭任由母亲用丝帕替他擦着嘴,一抬眼便看到前头一家铁匠铺旁,支着一个卦摊,卦摊上摆着桌椅,一衣衫褴褛的老道闲坐在那儿,久久无人问津。

喻淮旭本只是随意瞥了一眼,谁曾想却是一下怔住了,因他总觉得那个老道,他似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正当他木愣愣盯着那老道看时,那老道也蓦然抬首望来,两厢对视之下,老道忽而展了笑容,提声喊道:“小公子,算卦吗?”

碧芜听见这话,抬头看过去,旋即顺着那老道的视线看向旭儿。

银铃瞥了那人一眼,蹙了蹙眉,看向碧芜道:“王妃,想来就是个江湖骗子,见小公子衣着不俗,欲借此骗上一次罢了。”

“是呀,王妃,莫要上了当。”银钩也劝。

碧芜见旭儿始终盯着那厢看,低下身问:“旭儿想过去看看吗?”

喻淮旭点了点头,虽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在何处见过的这老道,可脑中总会闪过一些零零碎碎,模模糊糊的画面,或许离得近一些,会忆起更多。

“那便去吧。”碧芜直起身儿,笑着对银铃银钩道,“无妨,左右只当是去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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