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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古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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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青鹭深思少许,捋清自己的思路。

如今梁室颓靡,造反的并不只有魏将发一家,在他之前,安庆和鲁东都相继爆发了起义。

安庆的反贼头子叫李成绸,利用邪/教裹挟民众,从一县之地很快就蔓延到了州府。不过,行省还不算彻底糜烂,并且离北宁很远。已经从周围边镇调了几员良将带兵去剿。

鲁东就不一样了,毗邻北直隶,直接威胁皇权。

鲁东的反贼头子叫周良。这周良可不是什么农民,而是一方富绅,周氏宗族也是当地的豪强,有人有钱有粮有地,扯旗之后很快就得到了各方响应。

至于他一富绅为什么吃饱了撑的要造反,大概归咎于鲁东当地的尚武习俗和彪悍民风吧。总之,从后续动作可以看出,他这造反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在扯旗之前,早就经营了至少十年。

周良有个儿子叫周云淡,骁勇善战,用兵如神,将派去剿匪的大军打得节节败退。太上皇不得已,便将五大营的其中之四全都派了出去,只留一个奔狼营以防万一。

他这次南下,其实就是为了跟鲁东的大军会合。

凌青鹭预计,北宁大胜的消息能封锁一个月左右,最多不超两月。他必须在这段时间里收回四大营兵权,否则下一个来攻北宁的,就会是太上皇本人。

当然,收回兵权的同时,也要解决鲁东叛乱,否则皇权还是旁落。

理清思绪后,他开口道:

“大梁国祚已逾两百八十年,国政日益糜烂。悉数天下十六省,竟有四分之一不在朝廷的掌控中。”

“晋西官府名存实亡,鲁东为周良父子侵占,安庆有李成绸和黄天教逆贼,蜀中有赵和雄踞一方,虽未举反旗,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还只是亮明反意的,没算上那些蠢蠢欲动的。”

“此次北宁遭困,向天下发出了勤王令,召集各地兵马来援。可如今北宁守住了,这道勤王令却是给了各地出兵的借口。重臣大多南逃,朝堂空虚,一时间,居然没人来安抚天下。”

“守住北宁,恐怕不是危机的结束,而是一个开端——天下大乱的开端。”

他拱手道:“大梁究竟该何去何从,请先生教我。”

海先生哀叹:“还以为小友最多请教几句经义,不料开口就问帝王术,也太看得起老人家了吧。”

“先生既然身怀帝王术,却令其蒙受风尘,不是太可惜了吗?”

这两句话的份量很不一般。帝王术不是一个笼统的概念,而是真有一门成套的学问,但这学问具体是什么,就连帝王自己都说不明白。倘若帝王之外的人敢宣称自己怀有帝王术,那他不是大逆不道的傻子,就是身怀神通的能人。

海计道:“尊驾诚意甚笃,老朽自然不会藏私。只是这帝王术也分四等,从易到难,分别是昏君、庸君、明君、圣君。尊驾想知道第几等?”

……这是个什么分类,昏君和庸君咋混进去的?傻子才选这两个吧。

两人暗自咋舌,“四者有何区别?”

海计道:“小人谋身,所以昏君的帝王术是平衡朝局、驾驭人心。君子谋事,所以庸君的帝王术是选才任能、治朝理政。贤者谋国,所以明君的帝王术是规划国事、除弊革新。圣人谋世,所以圣君的帝王术是破除旧风气,塑造一个崭新的世道。”

“一位优秀的昏君,能够玩弄权术如掌上盘珠,牢牢地攥紧权力。一位优秀的庸君,能够惩治贪官污吏,对问题做出合宜的处理。一位优秀的明君,能够掌舵国家前进的方向,主动发现朝局的弊病,加以解决。”

“至于圣君,古来唯那寥寥几人罢了,老朽不敢妄断。”

凌青鹭听愣了。

海计对于昏君、庸君和明君的判断,与普世标准大相径庭。如果用他这番话去评判,那么古往今来的皇帝,够格能称昏君的都没几个。

况且……

平衡、权术、驭人,这是他从小学到大的学问,是他父皇引以为傲的学问,更是满朝文武奉为至理、苦心钻研的学问。一说到如何为官、如何处世,绝对离不开这门学问。

现在海计却说:这是一门小人的学问。

纵然凌青鹭从未将权术学进脑子里,但他真的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这样的话。

在大梁朝堂上,人们公认的是什么呢?

能以权术扳倒敌人,那叫手腕高超。

能以权术解决问题,那叫运筹帷幄。

能以权术攀爬高位,那叫智计卓绝。

海先生见了他的神情,叹道:“可见朝局风气已经败坏到怎样的地步。唉,朔光变法,遗祸无穷啊。”

好家伙,变法不就是你搞出来的吗?自己说自己遗祸无穷?

海计又道:“这最大的一桩,便是朋党之祸!自古变法没有不牵扯党争的,可本朝的党争,实在是触目惊心,前所未有啊。”

“朝堂之上,斗争无可避免。一个正常的朝局,应该是斗争围绕政见,一切斗争的出发点都是更好地治理国家。然而,党争兴起时,就变成了政见围绕斗争,所有人不分是非曲直,为反对而反对,恶性循环,风气日渐败坏。”

“请尊驾细想,为什么整个朝堂都会觉得,权术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且不说这风气正确与否,只说这风气能够蔓延,其原因何在?”

凌青鹭不笨,他慢慢道:“因为没有不运用权术就能晋升的渠道。没有那种只要好好做事、做好正事,就能够受到赏识、得到重用的例子。”

“尊驾还以为,这是正常的吗?”

海计深深地看着他。

“现如今,满朝都是这样的小人,这些小人现在都逃出了北宁,尊驾却为此事感到忧心。难道这不是一个铲除小人、肃正风气的绝佳机会吗?”

凌青鹭惊了,彻彻底底地惊了,差一点没跳起来。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

海先生的话却轻轻一转:“只要做一个昏君,就可以大权在握,如鱼得水地驾驭重臣,倘若巧施手段,还能确保国家不亡在自己手上,尊驾不心动么?”

“只要做一个庸君,表现出勤恳任事的一面,就可以令天下归心,如果经营得当,那么即便亡国,身后也不会落下不好的名声,尊驾不心动吗?”

可惜尊驾口口声声询问的是如何中兴大梁,对昏君和庸君不屑一顾,那么老朽,也只好为尊驾讲解明君之道。”

他抬起眼皮,眸光犀利,刹那间竟如一道当空霹雳。

“所谓明君,首先要明!尊驾可明白,阻碍大梁中兴的第一块顽石是什么?要想中兴,无非是振军、修政、理财。心中或许有绝妙的计划,可做起来却阻碍重重,为什么?人事不足用也!”

“做事需要人,可满朝却没有一个做事的人。难道就想凭这样的朝廷,来中兴大梁么?”

“尊驾洋洋洒洒一通天下大势,请教老朽的见解,老朽却半句也答不上来。因为在如今的世道,计划与实干之间,横亘着一道天堑。纵有万般谋略,等到真的弯腰做事,就知道都是纸上谈兵!”

沉默许久,他又道:“朔光年间变法之败,第二败在人亡政息,第一就败在人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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