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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欲戴王冠(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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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青在看到那群脸色青白,肢体僵硬的宫人们时,一切就都明白了,坊间流传的容怀一夜之间杀死一百多名大臣,又将七千多名宫人赶尽杀绝的恐怖流言竟然是真的。

不仅如此,容怀还把他们都做成了活死人。

这些人的灵魂永远被禁锢在这具躯体之内,不能张口不能发声,□□却被容怀所驱使。

在容怀看来,一直以来他所听见的,活人说的都是谎言,偌大宫廷被一重又一重的谎言所包裹。

所以干脆不再任用活人。

“这些人活着的时候只会思考如何说谎,嘴里吐出的都是谎话,既然这样,他们的思维和他们的嘴巴都是毫无用处的,如今的模样才更适合他们。”容怀坐在凉亭中的软榻上乘凉,一边询问旁边的聂青:“长恪觉得呢?”

聂青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妆容艳丽的宫婢,再厚的脂粉遮不住他们脸上的青白,所有人都是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毫无生气有点渗人,他却不觉得恐惧,只是觉得心疼。

他刚回来的那一天,闯入内殿,容怀就用幻象重现了祭天那天的事情经过,聂青看在眼里,心痛如绞,他的视线定格在容怀堆雪般的发丝上,容慷那些人受到这样惨烈的报复他觉得一点也不过分,至于那么多无辜的宫人葬送了性命,再去纠结已经毫无意义。

容怀受到背叛太多,甚至付出了难以承受的代价,他现在执拗得以为只有活死人永远不会开口,也不会背叛他。

聂青只为他转变而感觉到揪心和痛苦。

甚至他晚上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甚至会想到如果当时他没有抛下容怀前往边疆,结局是不是就会完全不一样。

雪妃不会死。

阿远那些人也能活下来。

或许至少能为他保留住这些人的尸骨。

容怀走到今天这一步,聂青想,这也有他的责任。

见聂青始终不开口,容怀扬起脸,玉白的双腿逐渐屈起来,他支着下颔,歪了歪脑袋,轻声问:“难道说,你也和赵宦官一样认为我得了疯病吗?”

赵宦官是这场浩大的宫变中仅存的活人,聂青也见过他,一个性情耿直,须白眉霜,颇具有风骨的三朝老人,他甚至如实的把祭天那天的场景记录下来,说:“容怀犯上作乱,弑亲逼位”,容怀看过之后,莞尔一笑,并没有当一回事,甚至让他继续纪录。

“臣怎么会这么想?”聂青直视着他的眼睛,“您是这世间最善良的人……臣只是恨自己当年离开京城,没能继续留在陛下身边。”

“现在你有这个机会了,”容怀支着脸颊,慢条斯理地笑着说:“往后不会再有人把你赶到边疆去,你可以一直在京城皇宫里住下,留着下来,陪着我。”

聂青面不改色地叩首:“臣遵旨。”

就在这个时候,侍卫手中托着一卷加急的谍报呈上来:“陛下,西域蛮族再次举兵,如今已经濒临边境城下了!”

西域蛮夷一向穷兵黩武,尤其喜欢等待时机,趁虚而入,现在想必也是看准了容怀刚刚登基,根基不稳,又听说聂青回到了京城,这才撕毁条约再次发动兵变,聂青皱起眉头,“这些人竟敢趁火打劫。”

听见蛮族这个词,儿时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容怀脑海里闪过染血的大殿,满地头骨,血腥味混合着烈酒味,他依稀还能记得那时耳边响彻着的粗犷恐怖的笑声,还有那双抓在他腰上屈辱粗糙的手掌。

一阵微风穿过长廊,在亭中徘徊,将洁白的珠帘吹得波澜风起。

这些场景历历在目,他握在扶手上的手掌微微收紧:“传孤之令,即刻将宫里侍卫组织起来,孤将亲自挂帅出征。”

侍卫木讷应下:“是。”

容怀酌了一口清茶,“长恪,跟随我去边疆。我将重新谱写琅国的历史,而你会是琅国历史最传奇的一章。”

聂青一愣,骤然抬起头来,但他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琅国新帝容怀亲自挂帅出征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草原。蛮族首领听闻这个消息,愣了愣,紧接着开怀饮酒,拍桌哈哈大笑:“容怀?我还记得这个名字,长得一副柔弱的好相貌,当年在殿上献舞,可是很有天分呢!”

在场的部落首领也都跟着大笑起来,搂着席上的女人亲热,有偏好南风的将领甚至垂涎三尺,“不知道那容怀现在出落成一副什么样的模样?”

“想起他那张柔软的面孔,我还真是蠢蠢欲动,也不知道他面对咱们的铁骑,会吓得怎样瑟瑟发抖。”

……

聂青的副将眺望着不远处的王帐,也在劝聂青,“陛下如今刚刚登基,前线刀剑无眼,陛下如果伤到哪里那可如何是好?”

“还有陛下从京城带过来士兵,平时都是尸位素餐,和咱们这些在边疆锤炼的战士截然不同,如何能够作战?”

西行军帐里,副将急得团团转。

聂青沉默片刻,道:“明日开战,我必定会冲锋在前,陛下还望你多看照一二,至于陛下带来的那支士兵……如果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你就当没有看见。”

副将疑惑地问:“不同寻常……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聂青却没有正面回应他,而是掀开帐帘走了出去。容怀身披轻薄的衣袍在驻扎的营地里踱步,远远观望着士兵们簇成一堆火堆,举锅造饭,稻米的香味很快就飘散出来,甚至还有人打到一只獐子正在分食,气氛热闹。

聂青问:“陛下为何在远处观望?怎么不过去?”

“若我过去,大家肯定不自在,这样好的气氛不就会破坏了?”容怀轻声说。

“怎么会?”聂青语气认真:“陛下肯亲近部下,君民同乐,大家高兴还来不及。”

容怀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他方才那句话其实是谎言。

他看见这一幕,真正想的是如果把这些士兵全都变成活死人,不仅所有人不会背叛他,而且还节约了粮食,往后打仗,他不仅拥有一只悍不畏死的队伍,而且还不需要押粮。

可是这样卑劣的想法只是在脑中盘旋,他没有对聂青合盘托出。

呵,现在已经没有人敢对他说谎,可是说谎的反而变成了他自己。

何其讽刺。

这时,一名头戴铁盔身披黑甲的小将红着脸走过来,手里还用布捧了一只烤獐子腿:“陛下,前线食物粗糙,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如果您不嫌弃……”

容怀垂眸,小心翼翼将獐子腿接过来,对他温柔一笑:“多谢你。”

“不……陛下,”小将红着脸跪在地上,大声说:“能服侍陛下是我们的荣幸。”

容怀凝视着火堆,默然不语。

聂青侧过头,注视着容怀如玉般的面孔。

翌日,战鼓擂擂,撼天动地,急促的战鼓犹如雷霆暴雨响彻天地,蛮族骑兵大军压境,聂青领兵相迎。

容怀负手站在高高的山岗上,眼看着一支白甲士兵有如幽灵一般直插蛮族心脏,将他们原本排布好的阵型冲的四分五裂,这些人不怕死,也不怕疼,就像没有意识一样不停地往前冲,即使手臂和双腿被砍断了,也能重新拼起来,不停的厮杀和战斗。

蛮夷首领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离奇的事情,他一刀把对方的心脏捅穿,对方却像是毫无知觉一样,挥刀斩断了他的手臂,他骇得双眼血红,吓得肝胆俱裂:“是鬼!这些人都不是人,而是鬼!”

“哇啊啊啊啊——”

蛮族骑兵从未面临过如此的恐惧,这些人就像鬼魂,幽灵,捅不穿,砍不死,他们不畏惧疼痛,不会后退,只会挥着刀,不断前进。

聂青的副将没有参战,而是留在容怀身边保护他,也站在山岗上看见了这么离奇诡谲的一幕,目光呆滞,后背汗如雨下。

他终于明白昨晚聂青告诉他的不同寻常的事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些白甲士兵就是容怀从京城带来的那一队五千人队伍。

这些人不怕死,不怕疼,也砍不死,头掉了,都能安在脑袋上重新站起来战斗。

“琅国人根本杀不死,大家赶紧跑!”不知是谁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

在仓惶的奔逃之中,蛮族战旗都不知道扔到哪里,骑兵们仓皇无措,四散奔逃,他们不敢停下,也不敢回头,有如丧家之犬一般被撵得抱头鼠窜。

琅国一路所向披靡,势如破竹,赢得了绝对的胜利,副将高兴之余又觉得恐惧,那一群活死人看得他头皮发麻,背后冷汗直冒。

山岗下是一片尸山血海,行动不便的残兵余将被马蹄践踏,哀号遍野,容怀看得却无动于衷,居高临下,继续下达命令:“继续追击,直到把这群蛮族人屠杀殆尽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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