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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15 爱的极峰:达斯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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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放开我索龙君!”师傅的泪水夺涌出来,他拼命朝索龙喊着。

索龙埋着头,死死咬着牙关。他上面的卡立法因为无能为力,什么都说不出来。紧闭着眼睛,泪水嗒嗒滴到师傅的额头和镜片上。俄顷,头顶又传来清脆的指骨断裂的声音,达斯琪的嗓音已经喊得劈裂了。那只“树精”折断了她左手的全部五根手指。手指以不可思议的方向晃晃悠悠耷拉在手掌上。那冲破疼痛极限的发疯般的叫声,锋利地,断到世界深处。

达斯琪一只手已经不能用了,那只手从剑柄上松开的一瞬间,4人同时往下坠了2公分。现在他们唯一的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达斯琪唯有的右手上。

“快放开我!快放开我索龙君——”师傅叫喊着,他的声音已经失去了长者的冷静,用最后的力气挣脱着索龙。索龙呲咧着凶恶的牙齿,精神被禁锢在深邃的矛盾中,“拉起”还是“放下”,内心疼痛着。师傅那双被泪水染湿的瞳眸映着索龙的面容。

“罗罗诺亚索龙——你要是敢放手,我发誓,我发誓我亲手把你剁成肉屑!”达斯琪哭咽着,下巴因为和地面强烈摩擦,划出深暗的血迹。手肘和下颌都被烫伤了,被烫得血肉模糊。眼泪饱满地顿下来,同那些鲜血混成一团。这句话说完,那“树精”又故技重施,旋即折断了女孩右手的食指。女孩紧闭着眼睛,痛哭着,嘶叫着,白娇娇的面庞犹如潺流的溪水般涂满泪水。疼痛早已超过负荷。她会为此晕厥。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同时也是因为承受不了疼痛,达斯琪一边劈裂地嘶喊着一边用头疯狂撞击地面。鼻子破了。嘴巴破了。额头撞出了血。女孩原本漂亮的面颊如今布满血肉模糊的伤口。

左手的手指有的摇摇晃晃“悬挂”着,有的朝着“残忍”的方向弯曲着,有的指骨直接从皮肤里扎刺出来,露着白利利的骨尖。右手唯有的四根手指,用着超越自己极限的力量抓握着,手指的颜色绷得血红。手指、手指外包裹的皮肤、筋脉。感觉就要撕断了。压她身上的重量实在太大了。那种厚重无边的痛苦是她承受不住的。

“爸爸……我要保护你……保护你们……”

意识有些模糊了,因为超负荷的痛觉,让她轻度昏迷。

“爸爸……现在……我只有四根手指……我没有力气了……对不起……爸爸……”

“够了达斯琪……够了……”师傅深埋着头,喉咙里卡着强烈的哭咽,好像被什么堵住似的,极度悲恸,却哭不出声音。索龙和卡立法同样可以感受到达斯琪的痛苦,他们被她强壮的心深深震撼着。卡立法用脚踢打着墙壁,希望能踢出个坑穴,作为支脚点。但脚背踢出了血,却丝毫没有效果。高温的墙壁,血迹在不断扩张。卡立法的趾骨断掉了,泪流满面地,又换另一脚踢打同样的位置。

“对不起爸爸……我没有力气了……”

“够了,放手吧达斯琪……”卡立法垂着血淋淋的双脚哽咽道。泪水划着娇瘦的脸廓一株株挂着下巴上,“去另一个世界也好。我们同样在一起的。永远是一家人。”

“放手吧达斯琪……”索龙也在劝她。

最后是师傅:“放手吧达斯琪……求求你……”

达斯琪的眼镜从上方落下来。时间犹如清透的雨滴,落在泛黄的书页上,干涸了。

【6年前。】

母亲的脸颊留下疤迹后就不再去上班了。父亲的存款和殉职补助加上母亲在家里做兼职编辑的钱,生活一点不困难。上初中的达斯琪已不再同母亲一起睡,她现在有自己的屋子。就是从前父亲的书房。

快期末考了,达斯琪心理压力很大。晚上复习的时候母亲一直陪着她。达斯琪在写字台的灯光下看书,母亲就在她身后的小床上织毛衣。

“哎,妈妈,你真的不在意么?”

“什么?”

“我害得你没法去工作……”

“不是说好不提这事了么。”

“可是……”右手的笔停下来,书页被台灯烤得白晃晃的,女孩把视线落到文字间一个标点符号上,“你不难过么?”

“你说什么呢……我啊,其实一点不喜欢从前的工作,繁重又无聊,你看现在多好,累了想睡会觉就睡会,烦了还可以看电视打游戏,身边没有领导没有同事,自由自在的,工资也不低,顺便也能做做家务,幸福多了,你有什么想不开的。”

“可你的脸……”

“没关系,我不在乎的,我都这岁数了,脸已经不重要了。再说现在也不错啊,我原本就不喜欢抛头露面。而且我也很喜欢这个发型。”

“真的不在乎么?”

“当然了,我是你_妈妈,有什么好骗你的?”

听过母亲这句话,挂在达斯琪心脏外壳上的枷锁总算打开了。在那之前,她总是心怀愧疚,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硬邦邦压抑着。而疏通后的女孩则豁亮多了,“原来母亲不怪我,她一点不在意。”她心里会产生这样的积极想法。

于是她安心地睡下了。

半夜时,她听到隔壁有窸窸窣窣的杂声,她怀疑是小偷进来了,便起身查探。出了房门,她发现母亲屋子还亮着微弱的灯火,她的房门没有关严,门缝间透来一小条光亮。现在是夜里2点,为什么母亲这个时候还不睡。女孩朝那光亮走去,悄悄趴在门前,顺缝隙向里窥探。书架、衣柜、双人床,再往右是梳妆台。母亲正坐在梳妆台前试着往脸上擦一下粉底,擦过后,看到遮不住那块疤迹,便愤怒地一把把东西摔到床上。然后用水盆洗脸,洗净后又拿起另一瓶遮盖品重新涂抹。如此往复。

桌上的化妆品试了一圈,也砸一圈。最后她也终于平静下来。她闭目仰着头,肩膀一抽一抽地啜泣着。梳妆台的灯光辉映在她的侧脸上。顿在下巴上圆圆的泪珠,和脸颊上细细的被照成夕阳色的泪线都成为达斯琪心中无法泯灭的悲痛。此后达斯琪每天都在这个时间起来,依然从那条缝隙里窥探。从梳妆镜反照出来的那些泪光看,她发现母亲说谎了。母亲非常在意自己的外表,父亲从前对她讲过,他们结婚前,她就是个很爱美的女孩。现在,她重要的东西没有了,相貌和丈夫。这应该怪谁呢。

【5年前】

母亲右侧的头发已经留得很长了。母亲洗过澡后,把头发盘在脑后。身上裹着浴巾,翘着腿一边哼着曲子一边靠在沙发上削苹果。达斯琪练完剑道,汗淋淋地从学校回来。通常母亲不敢在她面前梳起右侧的头发,因为女儿根本见不了那个,但那一天她疏忽了,忘了把头发放下来。

“你回来了小琪,吃苹果吧?”

母亲朝她笑笑。站在门口换鞋的达斯琪表情即刻垮塌下来。手里的剑乓当落在地上,她浑身颤抖着,好像被抽走了人格似的紧紧盯着母亲的脸颊,眼睛里浑浊一片。时间隧道的记忆在抽取着那天的“录像”,心里令人崩溃的景象使她充满自责。俄顷,她生硬地跪到地上,“嗵”一声。看着母亲的刀疤,就像中了什么魔咒似的,整个人都变了,干瞪瞪盯着母亲,一个劲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眼睛里夺出一行行泪水。母亲这才意识到,赶忙解下发卡,把头发弄好,三两步跑过去抱住女儿,边哭边说道:“你别这样……小琪……别这样……”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太自不量力了……对不起……我这就练剑去……我这就去……”她颤颤巍巍捡起竹剑,就像精神患者那样,在地上爬了几步,蹬上鞋子,急匆匆往外跑。跑了几步,女孩摔到了,膝盖摔破了,血红的皮层翻起来。妈妈过去扶她,达斯琪爬起来:“没关系……没关系……我会变得很强……我会保护所有人,保护妈妈……”

女孩一边哭一边道歉,像逃跑似的消失在母亲的视野里。夕阳留下红露露的光,母亲捂着嘴巴,跪倒在夕辉里痛苦地哭咽起来。

达斯琪觉得很多都是她应该保护的东西。她没能保护母亲。从那时起她就什么都做不到。因为她的关系,因为自己的不自量力,让母亲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她什么都做不到。

什么都做不到。

说不定今天也是。我救不了师傅。救不了你们……

手指断了,身子也没力气了。或许我马上就要放弃了吧。马上就坚持不住了。手指好难受啊,只要一松手,我就可以解脱了,就轻松了。大家也同意我这么做。只要我一松手,一切就可以结束了。这很容易。

【是啊……结束吧。我没力气了……我连朝你们笑一笑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还是像从前那么没用、没出息……我这一生,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但是。】

【在最后。请让我发自内心地拯救你。或许,这是我们人生最后的相聚,我会变成你们的桥梁,让我最后一次成为你们的希望。】

人的小臂,主要由尺骨和桡骨组成。达斯琪把耷拉着五根断指的左手笨重地搭在石台上,勉强撑住身体,接着她松开右手,用剩余的四根手指绰起身旁刚刚钉刺师傅的钢钉,然后“哇——”一声仿佛人格崩裂似的嘶叫起来,下面的三个人还有四周的“巨手树妖”都被这莫名的尖利叫声吓呆住了。嘶叫过后,达斯琪的眼睛倏然变得狰狞起来,她凶恶地望着自己的小臂,用最后的力气一边叫喊着一边把钢钉刺入自己的小臂。钢钉准确地插进尺骨与桡骨间的缝隙。钢钉贯穿血肉,扎到石砖内部。如此来,她便不再费力,钢钉会顶在腕骨上,就像把身体挂在钉子上一样。终于,她的身子不再往下滑了,女孩朝血液喷发的左腕笑了笑,“嘿嘿……太好了……”随后,她又拾起一根钢钉,用此钢钉翘起一块石砖,把石砖抓起来,埋着头好像崩溃似的又一次扭曲地笑出声音。笑声持续了5秒钟,女孩扬起脸,带着一股狠劲用力朝左腕的钢钉砸去。

“叮——”一声。清脆利落。钢钉渗下去半公分,疼痛却升高几倍。但以现在的程度还是不够稳固。地砖上冒着腾腾白气,散着难以承受的高温。达斯琪的手掌和小臂都紧贴在地砖上,皮肤被烫烂了,烫伤的部位泡在水洼一样的血泊里,又形成另一种潮湿的痛感。四周的空气充满难闻的掺有血腥味的焦糊气息。手臂好痛啊,是那种想让人盼着自己快些死掉的痛。意识有些模糊了,她用尖利的叫喊声抵抗疼痛,抵抗昏厥。刺耳的喊叫中,她挥动石砖,又砸下一击。

“叮——”

又是崭新的叠加上去的痛感。新鲜的血液和新鲜的泪水汩汩涌出。这一次,女孩终于大声哭了出来。石台上,血的“水洼”越积越多,达斯琪不想让师傅担心,尽量用胸脯把血水挡住不让血泊流到下面。钢钉的情况还算不错,已经渗下去一公分了。女孩咬紧牙关,“叮——”第三次。泪水滚下来,渗到口里。因为难以承受,她容忍片刻,又一次大声叫出来。痛到心脏深处了。再这样下去会失去意识的。女孩的嘴巴咧开,露出里面紧紧咬合的白齿。“叮——”第四次。她埋下头,这次轻了很多,她有些迟疑,身体开始抗拒她的意志,因为疼痛过度,身体有些畏缩。体内有某种物质已经畏惧了这种痛感。这大概是身体的自我保护。达斯琪抬起石砖的手停在半空,忽然变得有些下不了手了。被折断的右手的食指晃悠悠耷拉在一旁。

【你又要这样了……你又要变成那种没用的废物了……你是个杂碎!你这一生注定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做不到!你是杂碎!你是杂碎!你是杂碎!】

【你是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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