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番外·虎杖少年的奇妙之旅(三)
禅院惠看着痛哭失声的“虎杖悠仁”,心中缓缓松了口气。
虽然“虎杖悠仁”自从醒来以后，无论是在见到他和钉崎野蔷薇的时候，还是在后面对他们两个讲述自己经历的时候,都无数次露出了难过得仿佛要哭出来的表情，但事实上,“虎杖悠仁”却一滴眼泪也没有真的流下。
感觉起来就好像是他对自己下了一个束缚——一个在不断暗示自己“不可以在其他人面前流泪”的束缚。
好在禅院惠最后赌对了。这个所谓的“其他人”果然不包括【五条悟】——无论哪一个五条悟。
同样是讲述自己的经历,这一次面对五条悟和夏油杰（主要还是五条悟）,比起刚刚对禅院惠和钉崎野蔷薇时做出的大致说明，这一次“虎杖悠仁”在讲述时描绘出的画面细节上要多出许多不说,在他说到一半的时候,明明五条悟也没说什么理解或者安慰的话,只是像平常一样,一派悠然地注视着对方,时不时插上两句话,然而奇异又多少给人一种“果然如此”之感地，虎杖悠仁那自己为自己所构筑出来的防线,却全线崩溃了。
少年边诉说着自己的遭遇,边毫无自觉地默默流下了眼泪。
那泪水之中饱含着的强烈的悔恨、痛苦和绝望情绪,听得人心里难受极了。
就连钉崎野蔷薇也没有再吐槽平行世界的自己居然不只是生死不明，而是眼瞎还被毁容了。
少女看着说到最后,已经从默默流泪变成了失声痛哭的“虎杖悠仁”，紧紧抿起了嘴唇。
这两个世界……差得也太多了。
首先，同样作为两面宿傩的“容器”，不同于这个异世界来的“虎杖悠仁”,本世界的虎杖悠仁打从最一开始，就没被判处过死刑。
“……诶？”
已经在五条悟不太专业的安慰下渐渐止住了哭泣，只是还控制不住地稍微有些打嗝的虎杖悠仁听钉崎野蔷薇这么说,不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因为我们这边的咒术界早就被我和杰好好整治过了~”
五条悟笑眯眯竖起一根拇指。
“现在咒术界是我和杰说了算，烂到根子的老一套在我们这里完全没有市场啦！说什么‘既然是宿傩的容器将来总有一天会成为宿傩，不如赶在出差错之前早点执行死刑比较安全’，这一看就是怕死的老家伙们提出来的。”
“我可是有做过测试的，虎杖君你啊，能完全压制住宿傩的意识，只要你不允许，他连你的一根手指都控制不到，最多只能在你身上开出一张嘴，说点垃圾话过过嘴瘾罢了。”
——根本不足为惧。
更何况在羂索死后，虽然颇费了些时间精力，但终于彻底掌控了整个咒术界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并没有忘记顺着羂索留下的痕迹，继续去追查随着“虎杖香织”一起消失的虎杖家其余人。
尽管最后因为线索中断而没有能找到“虎杖香织”的丈夫、公公和儿子，但是不久之前，当“虎杖悠仁”这个名字出现的第一时间，五条悟和夏油杰就注意到了这个他们曾经追查过许久的姓氏。
根据虎杖悠仁的出生证明，五条悟和夏油杰很容易就证实了他正是“虎杖香织”失踪的那个儿子，而在医院过世的虎杖悠仁的祖父，也的确就是“虎杖香织”的公公虎杖倭助。
而经过对虎杖悠仁的几番询问，基本可以证实这少年对于母亲的记忆早已模糊，而他的祖父可能知道什么，却从来没有对虎杖悠仁透露过。
至于在虎杖悠仁的记忆里紧随着母亲的脚步，在数年前的某个夜晚安顿好自己和祖父以后，也在黑夜中失去了踪迹的父亲，恐怕是这一家里对“虎杖香织”了解最多的一个。
只不过随着他的消失，很多关于“虎杖香织”的线索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只能根据虎杖悠仁对于两面宿傩手指的极强兼容性，推断出他或许是羂索为了达到某个目的，而特意“制造”出来的——鉴于羂索曾以加茂宪伦的身份制造出过咒胎九相图这种东西，五条悟和夏油杰合理怀疑虎杖悠仁也是类似的存在。
这些推论，他们没有丝毫隐瞒，在调查出结果之后，就当面告知了虎杖悠仁本人。
“我……我是说，这个世界的‘我’，他在知道这件事以后是什么反应？”
“虎杖悠仁”在听说了这件事后，沉默了一会儿，用因为哭泣而变得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
“悠仁很坚强哦。”
五条悟看似答非所问。
他抬手，轻轻揉上“虎杖悠仁”的发顶。
“而且，他有被好好教养，也有被好好爱着。”
因为这一次“虎杖夫妇”离开得很早，只剩下祖孙俩相依为命，但同时没有了儿子和“儿媳”的干扰，或者说“监视”，虎杖倭助在教养孙子的时候，自然也就没了原本的顾忌。
这个失去了儿媳，随后又失去了儿子，虽然明知被那个不是儿媳、不知究竟是占据了儿媳身体的“什么东西”生下的孙子恐怕并非常人，但依然有好好教养孙子长大的老人，是个乐观开朗、极好相处的人。
“虽然后来因为生了重病、不想拖累悠仁的缘故，那位老人家‘变得’脾气暴躁了许多，但从小到大都在对方倾注的全部爱意之下长大的悠仁，又怎么会看不穿这一点呢？”
五条悟边揉着“虎杖悠仁”的脑袋，边用一种堪称温柔的语调说道。
“正因为知道爷爷直到去世的前一秒都还在为自己操心、还在为自己着想、也还在爱着自己，所以即使从我和杰这里听说了自己的身世，悠仁也只是茫然了片刻，接着很快就重新振作了起来。”
“他的出生虽然是被人设计好的，但他在那之后得到的来自爷爷的毫无保留的爱也是真实存在的。”
“他是被爱着的孩子。他的出生是受到了爷爷的期待和祝福的。”
“他不是什么人的工具，只是他自己。”
五条悟说到这里，朝“虎杖悠仁”的方向凑近了一点：
“——悠仁他是这么想的哦。”
“虎杖悠仁”：“…………”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也……可以这么想吗？”
他有这样的资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