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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杂草(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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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弟弟?

如一记闷雷骤然劈开,薄明烟空白了好几秒,她突然听不懂林慧心的话了,什么叫亲弟弟?哪中亲?

是两个家庭重新组合强硬连接出来的亲疏关系的“亲”?还是血脉相连的亲缘的“亲”?

等反应过来只能是后一中时,薄明烟幡然想起她幼年见到的龌龊画面,那个隐在昏暗阴影里与林慧心纠缠不休的男人慢慢浮现出了五官。

那时的薄明烟太小了,也不愿意去回忆,排斥心理让她刻意忽略了那人的长相,自欺欺人的模糊了那人的五官,以为这样就能当林慧心从来没有背叛过薄伟泽。

以至于她一直没有想起来过,那个男人,就是贺应。

想起来的一刻,翻江倒海的恶心反胃感又翻涌上来了。

薄明烟算着贺辰澄的年纪,想着自己撞见林慧心最不堪的一幕,突然明白过来,林慧心每次作天作地,故意与薄伟泽闹不愉快后去那栋房子里都做了些什么。

抛夫弃女,与人苟且,为人生子。

神不知鬼不觉。

而她与薄伟泽每每都在想着要如何哄她开心,劝她回家。

太可笑了。

薄明烟脸色逐渐冷下来,定定地直视林慧心,她在艰涩到难以吞咽的喉咙找回了喑哑的声音:“原来你的出轨,比我想象的还要更早。”

不是疑问,是陈述,她的语气笃定又麻木。

林慧心的眉头纠结地拧在一起,一时听不明白薄明烟的话,但很快,她回想起某一年的生日,贺应来找她,翻云覆雨中她听到了什么动静,当时贺应哄她说没事,她就真以为什么事都没有。

可那天回到家后,薄明烟高烧不退,被薄伟泽送去了医院。

林慧心闭了闭眼,脑海里不断有画面冲破记忆的枷锁闪现出来,一时是贺应将一张沁出颜料的纸折收进了口袋里,一时是几日后薄伟泽问她有没有看到薄明烟画的全家福。

只是那时,她思绪如乱麻,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现在,琐碎的细节才串联在了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慧心缓而慢地松开眉头,捂着泛疼的胃,喘着气说:“我觉得那不算是出轨。”

薄明烟忽然很想笑,但她的嘴角一点都扬不起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觉得?”

“你父亲,薄伟泽。”林慧心咬着的薄伟泽的姓名,脸色难看,嘴唇动了几次才说出话,“他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所以呢,你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在与他的婚姻关系中,和另一个男人……”薄明烟猛地吞咽了一下,生硬地将即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努力地吞回不断上涌的恶心,“没有感情,你为什么不离婚。”

林慧心第一次看薄明烟这样,她知道薄明烟与薄伟泽的关系更好,也不指望薄明烟可以理解她,但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将所有的错归结在她的身上,薄明烟的话就像是一把把冰箭,冰冷刺骨地戳着她的不堪和痛处。

先前的愧疚消失殆尽,林慧心深深地呼吸,压着语气解释,“因为你!因为要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哪怕它是一个空壳,而我……每日每夜地逢场作戏,痛苦不堪,放着自己的爱人不能厮守,放着自己的儿子不能照顾,就为了要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而你的弟弟从小就没有母亲的陪伴,才导致他现在这样。”

林慧心疼得额头冒汗,她缓了几秒,咬着牙继续道:“我不求你体谅我,但你弟弟是真的可怜,我走之后他就无依无靠了,现在,他人还在里面,出来以后也不知道怎么适应这个社会,满满,能不能看在我十月怀胎生你养你的份上,看在他与你也是有一丝血脉相连的份上,作为姐姐,稍微帮一帮他。”林慧心说。

薄明烟垂在身侧的手一直在抖,浑身的血液好像在倒流,一股寒意从脊背一点点攀升。

纹了许多年的彼岸花却是灼灼发热,烫得她生疼。

那我呢。

我在国外这十多年无依无靠的时候。

我在困囿于世人的唾骂与暴力的时候。

我在生死边缘游走,只想让你来看我一眼的时候。

你有没有一丝丝这样的想法,也为我如此考虑。

薄明烟没有将这些说出来。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这句话,在林慧心身上一直是有体现的,只不过林慧心爱的子,从来都不是她。

不是今天才明白的道理。

却依旧伤人至深。

薄明烟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她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没有碰触到冷硬的门板,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像是惊弓之鸟一般,薄明烟身体猛地一颤,随后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是狐狸围脖的温软与柔情。她扭身往后看了一眼,对上孟栩然温润如水的棕色眼眸,才稍稍觉得腾空的心脏,落回去了一点:“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孟栩然心疼得快要抽搐,她小心翼翼哄成宝贝的满满,只是放开了一会,就被人刺得遍体鳞伤,脆弱得像是一碰就要碎了。

孟栩然将薄明烟挡在了背后,牢牢地牵着薄明烟,侧过头,对上林慧心打量的眼光,她声音不大,却是一字一字地带着尖锐:“阿姨,我叫您一声阿姨,是看在满满的面子上,我想问问您,您这是什么新型的道德绑架?有哪个母亲,一把年纪了还为了所谓的爱情将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在最需要母亲陪伴的年纪送出国,不闻不问十几年?那十几年里!你有看在她是你十月怀胎生养的女儿的份上,尽到一个母亲的职责么?有想过看在你们还有一丝血脉相连的份上,去看她一次关心关心她么?您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却要她帮一帮您那个几次三番伤害她,卑劣龌龊的、已经成年却还要人如此为他操心的,废物……您不觉得很离谱么?”

林慧心面上的皮在发抖,她是要面子的人,最不喜将自己的难堪与丑陋暴露在外人面前,孟栩然的遣词用句都用了她的话,不知之前还听到了多少,她就像是被迫游街示众的犯人,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羞愧之余更多的是恼怒:“你是哪位?你父母就是这么教你对别人家的事——”

后面的话,林慧心没能说出来,她听见一直没开口的薄明烟在这时,用嘶哑的声音地打断了她的话。

“她是我女朋友,您可以说我,但不要说她。她父母把她教得很好。”

林慧心整个人僵住,脸色变得煞白一片,她浑浊的眸光不断地在孟栩然和薄明烟之间徘徊,神情就像是挣扎在泥沼中,被陈年旧事里不堪的经历掩住了口鼻,滞闷得不能呼吸。

“你说你逢场作戏痛苦不堪,我也是如此,小时候我总在想,为什么我的妈妈和别人的妈妈不一样,为什么她总是在忽视我,为什么我的父母看起来一点都不恩爱。牺牲你的爱情赐予我一个完整的家听起来很伟大,但是抱歉,我没有办法对你感恩,因为那对于我而言是一个畸形的童年,我也不会帮贺辰澄,往后他飞黄腾达也好,烂在泥土里也好,和我都没有关系,我连一眼都不想看他。”薄明烟的声音很轻很慢,一字一句好像用尽了她的力气,“我看到了,看到你和贺应在舞蹈室里,有多恶心。”

所以,你们的爱情结晶,于我而言,也是一样的令人作呕。

“恶心?”上一次听这个字眼还是从贺应的嘴里,她觉得贺应与段筠恶心,贺应却回她一句“当初的你,不也一样恶心么?”

总是她自以为最亲近的人对她甩下最让她不能接受的评价,她恶心……她都是因为谁才恶心?

林慧心紧绷着的弦终于被这两个字挑断,她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断断续续笑到没有力气扯动脸皮才停下,尖酸刻薄地反问:“我恶心?那你们这中男人与男人在一起,女人与女人在一起的,同性恋?不是更恶心?”

林慧心一直以来极力维持的娴静端凝早在病痛和贺应出轨后急转而下的态度之下被消磨得只剩下一个表象,她的精神状况并不好,一旦破防,就会流露出内里最自私最恶劣的一面。

她受够了在贺应那里哑口无言的屈辱,此时此刻,负面情绪到达了临界点,她不管对面站的是谁,只想将对方刺过来的箭,十倍百倍地投掷回去,还要扎向对方最脆弱的地方。

而林慧心很清楚,在薄明烟的心里,薄伟泽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信仰,没有什么比信仰崩塌更让人难受的了。

于是她嗤笑一声,以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讽刺残忍的话语:“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原来这东西啊,还带遗传的呢。”

薄明烟已经拉着孟栩然转身准备开门出去了,闻言,呆怔着原地。

半晌,薄明烟侧过身,错愕的眸光从眼尾扫向病床上的人,有一瞬,她感觉自己彻底不认识面前这个瘦骨嶙峋堪比老妪的妇人了。

薄明烟以为自己可以冷静的保持理智,可以做到屏蔽林慧心尖如利刃的话语,但是林慧心的话更像是一把钝刀,缓而慢地磨开了一道很深的裂口,让人无法忽视:“什么意思?”

“为什么妈妈总是在忽视你,为什么爸爸妈妈一点都不恩爱?不是疑惑么?我来告诉你。”林慧心重复着薄明烟之前对她的指责,边说边笑,笑着笑着眼底就涌上了泪,她在泪眼模糊中迎上薄明烟的视线,声音尖利刺耳,“因为你爸爸根本不喜欢女人,因为你本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薄明烟的脑中和她的表情一样出现了空白,她忽然没有办法将薄明烟的话拼凑出可以理解的意思。

对视的一瞬间,林慧心是有感觉到心疼,她原本不想说的,甚至想过将这件事一起带到黄土里去,但是薄明烟对她的控诉,薄明烟对她说的“恶心”二字,给她堵着情绪的口开了闸,顷刻之间,汹涌爆发,以至于她淹没其中忽略了那一点点酸涩的疼。

孟栩然不自觉地收紧了手,她直觉不好,只想带薄明烟离开这里。

然而下一秒,林慧心将悬在她们头顶的最后那一把剑狠狠地投落了下来,轰然砸落,碎成的每一片都让人遍体生寒。

“啊不,你都不应该叫薄伟泽爸爸。”

“你今年去给你父亲扫过墓了么?看到他边上那座墓碑了么,见到上面的照片了么?祭拜他了么?”

“叫他一声爸爸了么?”

每说一句,林慧心的情绪就浓一分,她就越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一闭眼,眼泪就滚落了下来,砸在手背上,滚烫得灼在心口上。

“哦对,你可能到现在都还不认识他,我来给你介绍,他是你父亲薄伟泽真正的爱人,他叫yan,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亲,而我,与其说是你的母亲,倒不如说是一个承载你的容器。”

巨大的荒谬感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薄明烟僵在那里,攥着孟栩然的手,攥得很紧,像是要靠孟栩然的支撑才能站住,她不敢也不愿意相信她所信任的、崇拜的父亲是这样的人。

“你骗人。”薄明烟浑身都在颤抖,她向后退了一步,腰撞在了门把手上,咯得很疼,她顾不上,只是一遍遍地重复,“你在骗我……”

孟栩然很轻地眨了一下眼,死死忍着蔓延的心疼,搂住了薄明烟的腰,以防她再撞上。

“我18岁就认识你父亲了,21岁嫁给他,我知道他有爱的人,我需要钱,而他需要一个妻子应付家庭拿下公司和财产,于是我们签了协议,从一开始你的家,我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易,这场交易原本是可以早早的就结束的。错就错在薄伟泽明明有爱的人,明明就不会对我动心,却要那么虚情假意地对我好,好到无微不至,以至于在我知道yan出车祸成为植物人以后,我知道他们不会有未来后,自作多情的以为我是可以替代yan走近他心里的。

我跟他说,或许我们可以要一个孩子,或许我们可以成为彼此的亲人。”

“他明明可以拒绝的,却答应了,我想既然答应了,那不就代表着他在接纳我么?可我没有想到,生下来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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