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匹配率高低没有关系，问题在我。”
他静默地坐在病床上，窗外日光流淌进来，落在他的眉眼。
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眸子明灭，好似夜幕里摇曳的灯火。
“……我感知不到信息素。”
林海猛地睁大了眼睛看向少年，发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后有些难以置信地咽了咽口水。
不是他反应过激，大惊小怪。
不为别的，沈斯年这种感知不到信息素的情况，说好听点是腺体发育不全。
往直白了说……那就是性冷淡了。
……
林莉莉离开医务室之后，并没有径直去小卖部，而是趁着午休的空挡去学生会办公室那边找到了谢峥。
对于少女的到来谢峥没有多意外，沈斯年和李韬的那件事传遍了学校上下，他想不知道都难。
“你找我是为了沈斯年的事情吧？”
他将手中的笔放下，抬眸示意对方坐下。
“你想我怎么做？帮他教训李韬一顿？”
林莉莉看着眼前神情冷淡的少年，尽管知道对方帮助她是因为标记，她找他也只不过是默认这场交易的达成。
各取所需，对双方而言都是公平的。
可是真正找上谢峥的时候她心里其实多少还是发怵的。
她和谢峥虽然是一个班的，但是他们的关系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两人同学两年，总共加起来说的话可能也没有十句，要不是前几日出了白桃那件事可能他们直到高中毕业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和沈斯年一样，谢峥在北皇基本上没什么朋友。
前者是因为长相和性格问题，受人孤立，而后者是单纯看不上旁人。
正是由于谢峥过于傲慢清高，给人的感觉就像高悬不落的太阳，光芒太甚，似乎稍微靠近就会被其灼伤。
因此对于对方，哪怕是出于正常的交易，林莉莉还是有些拘谨。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垂眸避开了少年的视线，不见那抹冰蓝色之后，这才松了口气，没有对视的压迫感。
“我的确是因为我朋友的事情过来找你帮忙的，不过不是让你帮我教训李韬。”
倒不是她不想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只是沈斯年和李韬是在格斗课对练的时候动的手，后者之所以挑在这个时候刁难无非是因为知道少年进入了分化期。
他不敢像之前那样可以无所顾忌的去找沈斯年麻烦。
就像之前沈斯年所说的一样，对练时候磕磕碰碰再正常不过。
而且李韬并没有伤到他的要害，打得再重再疼，也只得混着血水把牙往肚子里吞。
说到这里林莉莉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真正将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
“我希望你能亲自去警告李韬，让他离沈斯年远一点。至少在他平安度过分化期之前。”
谢峥听后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原以为对方可能会说出什么让他护着沈斯年，或者帮他教训李韬一顿之类的要求，不想她竟然希望他亲自出面。
一旦他出面了，警告的不单单是李韬一人，对其他人也同时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
这的确是一个兵不血刃，又一箭双雕的法子。
——毕竟在北皇，谢峥是绝对的权威。
“可以。”
谢峥答应的很果断。
这件事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尽管会引起些不必要的误会，可他毕竟事先承诺过对方，让她有什么事可以来找他。
“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回去了，李韬那边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后会让人叫他过来，给他一个毕生都难忘的警告。”
他说完这话后便没再搭理对方。
一时之间屋子里又重新传来纸笔摩擦，“窸窸窣窣”的声响。
林莉莉站在原地半晌，这时候在对方低头的时候才敢将视线落过去。
少年眉眼冷淡，长长的睫毛下那双浅蓝色的眸子从她进来到现在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oga在三性之中人数所占比例最少，其中高等级的oga更是少之又少。
因此作为a级，甚至有一定可能分化成s级的林莉莉在北皇很受alpha欢迎。
可林莉莉知道，即使这样谢峥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倒没觉得有什么失落难过的负面情绪，同样的，她也从未想过高攀。
只是两人既然已经默认了这场交易，林莉莉想着总是她提出请求也不好。
在无事发生等着对方之后有需要再来找自己，和主动一点之间，她犹豫了许久，选择了后者。
“那个……”
谢峥皱了皱眉，面上肉眼可见的不耐了起来。
“你怎么还在这儿？还有事？”
“没没没，我没事了，就，就是我……”
对方一质问，语气一冷下来，林莉莉吓得说话都有些磕绊。
“怎么？母语烫嘴？”
“……”
她被谢峥这冷不丁的一句话给呛住了。
“不是，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着这一两次都是你一直在帮我。总是这样我心里不踏实，而且我看你分化期也到了……那个，如果你需要的话，你要不要我帮你做个临时标记？”
谢峥拿着钢笔的手一顿，眼睫微动，冷峻的面容少有的显露出迟疑。
其实从他将联系方式给林莉莉开始，他就是这般打算的。
s级的alpha信息素过于霸道强悍，很难找到合适的标记对象。
像林莉莉这种等级和匹配率都合适的更是少之又少。
不过虽然他有这个意思，却也不喜欢强人所难，以他的性子，只有在完全忍耐不住的时候可能才会开口。
所以林莉莉主动提出标记，按理说谢峥应该高兴的。
然而他没有。
不仅没有，心里反倒升腾起了几分烦躁和排斥。
“……暂时还不需要。”
谢峥脸色冷了几分，弄得林莉莉有些莫名。
怎么会不需要？
不是说s级的alpha分化风险很大，早些做标记不是最好吗？
林莉莉之所以今日会这般主动询问谢峥，一来的确是觉得总是寻求对方帮助心里不踏实，二来也因为一进门便感知到了他信息素的不稳定。
别人可能觉察不了，只是他们之间信息素并不排斥，这里又空间封闭，她隐约嗅到了些气息。
很微弱，可对于谢峥这样控制力极强的alpha，能嗅到一点就意味着他现在的情况要比看上去严重许多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猝不及防对上了少年冷冽的眉眼。
“我说了，我不需要。”
“哦，好的，那今日之事多谢了。我，我就不打扰你办公了，我先走了。”
她被这一眼看得缩了缩脖子，一边道谢一边推门准备离开这个气氛冷得宛若冰窖的地方。
然而就在林莉莉把门打开的瞬间，一个巨大的猪头骤然映入了她的视野，吓得她惊呼出声。
谢峥早就感知到门外有人，以为是路过的学生，所以也没太在意。
听到林莉莉这尖叫声手一抖，笔“刺啦”一声划了一道在纸面上。
他咬肌微动，狠狠瞪了林莉莉一眼。
“大惊小怪干什么？！我这里难不成有怪物不成……”
“你怎么了？”
谢峥看着林莉莉脸色苍白的样子一愣，顺着她手指颤颤巍巍指过去的地方看去。
瞧清楚了那人的模样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只见门口那少年鼻青脸肿，眼睛都睁不开，整个人都面目全非。
要不是身上还穿着北皇一中的校服，估计都认不出是个人样来。
“你谁？”
“会长，我，我是李韬，隔壁六班的。”
谢峥眉宇之间折痕渐起，盯着李韬看了一会儿，觉得着实辣眼睛。
他揉了揉太阳穴，避开了视线。
“进来吧，我正好准备让人叫你过来。”
“你也别走了，自己倒杯茶，去一旁坐着休息下压压惊。”
这后半句是对吓得腿软的林莉莉说的。
说是让她压惊，其实主要是让她当面看着。
林莉莉咽了咽口水，走过去坐在一旁沙发上，全程低着头不敢看李韬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你这脸怎么回事？沈斯年打的？”
虽说沈斯年他并没有过多接触过，可是却也见过几次。
对方实力如何稍微感知下就知道，因此在看到李韬这样子时候谢峥着实有些惊讶。
李韬余光看了一旁的林莉莉一眼，犹豫了下这才憋屈地说道。
“不是。”
“……我是被白桃给打的。”
此话一出，谢峥和林莉莉都感到十分意外。
“她为什么打你？你们平时应该没有什么过节吧。”
何止没有，这两个简直就是狼狈为奸。
据谢峥了解，白桃在沈斯年上格斗课的时候，时不时会去找几个人代打欺负对方。
而这几个打手里李韬因为和沈斯年有个人恩怨，下手够狠，被找的频率最多。
说到这个李韬也很来气。
“我也不知道那孙……白桃今天抽了什么疯，我今天吃了午饭刚回来，结果她不知从哪冒出来，二话不说就把我拽厕所暴揍了一顿。”
“还警告我以后离沈斯年远一点，不准碰他一根手指头。”
这简直莫名其妙，平时就数她打得最勤最欢，如今反倒针对起他来了？
他一想到这里就气得牙痒痒，可脸部表情稍微一变，又给疼得龇牙咧嘴。
“这件事我原本是不打算来麻烦会长你的，只是白桃实在欺人太甚。我今天是伤到了沈斯年，可那是因为格斗对练，又不是私下斗殴……”
“你刚才说什么？”
他的控诉还没说完，便被谢峥出声打断了。
“你说白桃是因为你伤了沈斯年打的你？”
在北皇一中，白桃最讨厌两个人，一是谢峥，二便是沈斯年了。
李韬打了她讨厌的人，她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帮他教训对方，这实在不可思议。
就算是害怕沈斯年知道了之前她想要强行标记林莉莉的事情，想要讨好他，可这也未免太过了。
林莉莉实在没忍住说道。
“……那个，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有别的什么地方得罪她了？或者她只是单纯想要借着帮沈斯年出气的由头，给他拉仇恨。”
“毕竟你打不过她，最后你只有把气撒在沈斯年身上了。”
这个猜测看似合理，实则矛盾。
白桃如果真想要针对沈斯年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她直接动手便是。
尽管对谢峥来说在听到李韬说她是为了沈斯年才打的他，第一时间他觉得很荒谬。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想起了昨天放学时候白桃躲在楼梯口，所看向的地方似乎正是沈斯年离开的方向。
他心里没由来的烦闷，那双浅蓝色的眸子也晦暗，屋子里的压迫感骤然压了下来。
“除了让你离沈斯年远一点之外，她还说了什么？”
李韬顶着这逼仄的威压，本就浑身疼痛，此时更加胸闷气短，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她，她还说以后上格斗课的时候，要是沈斯年在课上受了伤，他哪里受伤她就揍我哪里。还有……”
“还有什么？”
“……她说沈斯年是她的人，以后她罩了。”
一旁的林莉莉从听到白桃帮沈斯年教训李韬就已经很震惊了，此时听到对方这宣示主权一般的霸总发言，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等等，是她幻听还是幻听了？
她听到了什么？白桃要护着谁？
这话别人说她还能信几分，可唯独白桃，这个欺负了沈斯年整整两年的人说出来，着实没有任何信服力。
但看李韬这样也不像说假话。
不然他也不会跑到这里来找谢峥讨回公道。
难不成是她霸凌沈斯年霸凌出了独占欲，就像什么小说男主那样，只准我欺负你不准别人欺负你的霸总桥段？
李韬不知道林莉莉在想什么，他也没在意，只在小心翼翼留意着谢峥的神情。
也不知他是说错了什么，对方似乎心情不怎么好，眉宇之间折痕渐深。
其实如果是平时alpha之间单纯的摩擦动手，受了点儿伤的话他其实没必要过来找谢峥。
只是他马上要到分化期了，他担心会有意外。
一般alpha是不会蠢到在对分化期的人动手的，这样一旦分化出了什么问题就会摊上大麻烦。
白桃却是个例外。
倒不是说她没脑子到真的对分化期的人做什么，而是她的信息素很不稳定。李韬亲眼见到过她暴走，自己又在这样紧要关头得罪了她，他实在难以心安。
“那个会长，我这一次来找你其实不单单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沈斯年。”
谢峥心里本来就烦躁，听对方突然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嗤笑出声。
“怎么？别告诉我你他妈也是为了保护沈斯年？”
李韬顿了顿，而后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的确有一部分是因为他。”
他刚说完，发现谢峥脸色黑得厉害，隐约有动怒的迹象赶紧说道。
“会长，你先别激动，我没有故意要戏弄你的意思，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一个字。
“放。”
“……”
李韬组织了下思绪，斟酌着语句后小心翼翼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会长。其实和你们一样，我也不相信白桃会突然转性对沈斯年好，毕竟这两年就她最针对他了。”
“这不昨前天沈斯年到了分化期吗，他又长得那么……所以我怀疑，不是白桃良心发现了，而是沈斯年是由a分化成了o。”
“我是个beta，等级也没白桃高，对沈斯年信息素变化与否我并不清楚。但是从她从这两天和之前对他的态度骤变来看，十有八九就是这么回事了。”
他说到后面越来越激动，根本没留意到谢峥越来越冷的脸色。
“白桃和你这样优秀的a不同，她自控力太差，信息素也不稳定。”
“虽然现在沈斯年还没完全分化成o，可要是白桃忍不住对他做了什么怎么办？”
“会长，为了以防万一，我建议你这段时间亲自看着她。毕竟在北皇也只有你能压制得住她。”
这看上去是为了沈斯年的安危着想，实际上李韬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有谢峥看着白桃，她什么也做不了。
谢峥被李韬这话给猛地点醒了。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为什么白桃会对沈斯年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很有可能是她被对方给吸引了。
沈斯年别的不说，那张脸的确很受oga欢迎，白桃分化成oga之后信息素体质什么都会发生变化。
他嗅到过白桃的信息素，清甜柔和，连他都会忍不住发热。
沈斯年现在处于分化期，急需标记，要是这样和白桃长期接触下来……
谢峥不自觉握紧手中的笔，力道有些大，指尖也泛白。
“的确，他们这样孤a寡o的在一起实在容易擦枪走火。”
只是他说的o是白桃，a是沈斯年。
李韬心下一喜，连忙顺着说道。
“对对对，尤其是白桃这种没底线的alpha，之前她死乞白赖纠缠林莉莉同学，现在又看沈斯年生的那么好看接近他，指不定之后她会趁着对方分化期虚弱的时候引诱他……”
还没等他说完，谢峥太阳穴处青筋凸起，“啪”的一下直接将笔砸在了对方头上。
“放屁！”
还引诱？
谁他妈勾引谁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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