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他醒了。”元四从马车中探出头来。 元曜装作无意的看了眼凌霞,见凌霞毫无反应,这才对元四道,“前方进城,稍作休息。” 他们已连续赶了五天路,谢琰并没有追上来,既然燕堂风醒了,就该给他找个大夫看看。 凌霞面色严肃,“寻常大夫不一定有用,不如全速赶路,回到嘉峪关燕家自会请大夫给他看。” 他们绝不能在此停留,一旦被谢琰追上,脱身就不像在谢绍珽手中那般容易了。 “听你的吧。” 凌霞微微点头,继续骑马前行,一句话也没有,神色十分严肃。 燕家的天下,是被傅家夺走的,这样想着,她作为傅家子孙,骨子里流的是傅氏一族的血,也算燕堂风的仇人了。
这样一算虽然她从谢绍珽手中救了他一命,可傅家欠燕家的,怕是再也还不清了。
嘉峪关城外藏兵谷。
凌霞远远站在人群之外,眼看燕羽身披铠甲,冲到了马车旁,此处离城中燕家更近,所以燕夫人一早就带着女儿在此等候。
几个人七手八脚托住马车上人的手臂,一身白衣刚下车就被淹没在人群中,那人群又转移到了驻军的营帐之内。
几年不见,燕羽好像比以前更黑了些,刚到之时看见棠玉挽住他的手臂,想来这二人终于修成了正果。
挺好,现在燕堂风安全送到,她心愿已了。
“走吧,我们该出发了。”
凌霞转身跨上马背,对一直站在她身旁的元曜说道。
“不去道个别?”元曜侧眼看了看北边一望无际的戈壁,凌霞此去北狄,不出意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回这里了。
她自己也该知道,看她看着那群人的眼神那么专注,可却无一人回应她,想来心思都在燕堂风身上。
凌霞摇头,相见不如怀念。她终究是傅家子孙,继续出现在燕夫人,棠玉,燕家任何人面前,都不合适。
“北狄有什么好玩的吗?”
凌霞策马远去,留下一句话在风中。
元曜眼神中掩藏不住的发亮,没什么好玩的,但是有我们。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荒凉的戈壁上,以一男一女为首的一支几百人的马队,踏着漫天的黄沙,一路向北,渐渐消失在天际线。
嘉峪关驻军的营帐之中,一名褐衣老者坐于榻上,为同样坐着的男子把脉。
男子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窝之下两道深深的青印,两鬓白发相比几月之前更宽了几分。
燕夫人在一旁抹泪,棠玉也捂着嘴抽抽搭搭。
“大夫,我家少爷到底如何。”燕羽一脸担忧,他现在是在场唯一能正常说话的人。
那大夫站起身来摇摇头,不肯开口。
燕夫人撰紧手中锦帕,浑身颤抖,“大夫有话不妨直说,我儿到底如何。”
燕堂风是燕家独子,现在燕镇南已死,燕堂风要是再出点什么事……
“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那大夫斟酌了一番,有些话当着病患说终究不合适。
一听此话,燕夫人明白了三分,脚下一晃,燕羽眼疾手快,双手扶住了燕夫人另一边手臂。
“母亲!”棠玉泪如雨下。
屋里总共三男两女,两个女人都在流眼泪,燕堂风反应有点迟钝,脚下轻飘飘的,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一样。
可燕夫人和棠玉的哭声他却莫名的听得很清晰,甚至刺耳,就像两道惊雷在他耳边不停的响起。
燕堂风抬手按住了太阳穴,努力想让自己忽略耳旁的声音,同时清醒一点。
“就在这里说。”燕堂风淡淡道,似乎有十多天没说过一句话了,燕堂风声音有些沙哑,讲出来的话他自己也感觉十分陌生。
营帐中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回头看着燕堂风,这是到这里以来他说的第一句话。
之前从下马车到进营帐,再到燕夫人,棠玉和燕羽轮番问他话,他都是双目无神,似乎听不到声音,也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