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庭这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在贺城一再叮嘱下,时棉戴上口罩和帽子,从学校出发,与人群一道鱼贯进入法庭。秦乐早早等在那,还有她父亲,在和律师严肃而郑重地沟通着。
秦乐父亲身高伟岸,身为企业家的他一向遇事处变不惊。然今天的他满脸沧桑,似乎老了十岁。而秦乐即便穿得再精致,脸色也难掩憔悴,一看就缺觉很久。
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家人是我们不能选择的,也是最不能改变的。他们把最真挚的爱给予我们,也有最狼狈的伤与我们同扛……
“哟,你也来了,来看闺蜜好戏?”林淼幸灾乐祸凑近。
“你少说两句,这是法庭!”
吴戈出声打断,拉着她越过凌乱人群。他回望时棉,人已不在原地,他们都不在了原地。
林淼不懂,身为律师的他对法庭景仰好比新郎新娘珍视婚房,神圣不可亵渎。但她懂,那个温柔体贴的姑娘,在学生时代见证他看向法官席位时,眼里闪着的最纯粹光亮,和希冀。
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林淼一把甩开他手,独自坐到位子上,连连冷笑:不过说她一句,你就心疼了;那等会让她当众崩溃,你是不是要陪她去死?!
时棉走过去抱住发呆的秦乐,“你舅舅他……”
“听天由命呗。”秦乐赌气又无奈:“过去坐吧,马上开庭了。”
两人坐定,时棉轻握住秦乐的手,安慰道:“秦叔叔找的律师,肯定有两把刷子,放心吧。”
秦乐苦笑摇头,“那也得看看对方律师是谁。”
“董泽很厉害吗?”
“董泽年纪轻轻就成为君函合伙人,能力自然不在话下。”秦乐靠在椅背上,仰头揉着眉心,“可他当年的风头都不及你家男人一半,这次贺城亲身卧底搜集证据,准备也相当充分。虽然不能担任律师,但作为原告他发言的机会不比董泽少。”
时棉听出来了,那货极有可能拿董泽当件摆设……
“现在开庭!”
随着法官一声清脆锤响,现场立即安静。跟吴戈在一起多年,时棉知道,首先是法庭调查阶段,由原被告或者律师代为举证。
她双眼无意识黏在贺城身上,如之前所料,每一件证物呈给法庭前,董泽都会与他沟通确认:
脏乱差的工地宿主环境照片;
偷工减料的不合理要求;
被迫摸黑高危作业视频;
数百位农民工兄弟的联名上书,斑驳交错的红手印似鲜血淋漓;
白纸黑字的聘用合同;
以及白强的敷衍回电:“老板跑路,我也没办法。要不然你去要,要到了就给你们发工资。”
……
“天呐,这样的房子谁敢买来住?”
观众席上人们忍不住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