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避免地靠近,他身上更加浓重的烟味,她身上淡淡的馨香,飘向彼此。
贺城下意识低头,馨香来自小姑娘的发丝,像是三月的玉兰花香,恬静怡人。此时车厢里昏黄的灯光已亮起,自头顶向下摇曳,打在微垂的长睫上,为温柔的她平添几抹精致。
洋娃娃。
这个词突然钻进他脑子里。
这样的女人,在工地上十年八年也见不到一个,很稀有。工地上偶尔也是有美女的,但大多都是拜金傍大款的,跟着地产商过来巡查,路过他们面前骄傲地如同花孔雀一般,只会拿鼻孔看人。
似她这女孩般恬美心善的,很少见。
像他这样亦正亦邪的男人,时棉活了二十三年也是头回见。
说他是社会混混,但他生得高大健壮,为人做事沉稳有礼,不似街边被酒色掏空的小流氓干瘪瘦小,举止粗俗。但若说他是好人,又无法与温文尔雅的教授、西装革履的白领相提并论。尤其是此刻看她的目光,带着不容忽视的侵略性。
时棉逃也似的从他身侧钻出去,暗暗拍胸脯腹诽:这人金庸武侠小说看多了?也不是谁穿身破旧衣服就能当乔峰呐……
瞧着小丫头胆小如鼠的样子,贺城勾了勾唇。
转头问清状况,他二话不说就踹林东一脚:“没地你就端着吃。”
“噗——”秦乐笑喷。
“大哥,你给我留点面子……”林东捂着屁股,小声求饶。
他也要面子的好么,尤其还是同着这只母老虎,才树立的威风被这一脚全踹没了……
时棉站在车门口,眺望着远方的漆黑,心绪渐渐平静,低落。
夜,总让人想到孤单,一种闺蜜无法添补的孤单,就这样萦绕起她,吞噬……
中间停战又开车,旅客下车又上车,就好似人生路上,陪伴来来往往,也聚聚散散。
她也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回去时秦乐正在跟她爸爸打电话。那个大块头不在,其他三个在斗地主,玩得热火朝天,一个个洋溢着或憨憨或精明或得意的笑脸。
三毛曾说,平凡简单,但做到平凡真的不简单。
大抵,如斯。
时棉洗漱回来时,正见大块头被强行拉着斗地主。见她回来,他主动让出门口。她点头道谢,然后收拾好东西爬到上铺。身体很累,大脑又无比清醒,身心在互相折磨。
秦乐暂停电话:“棉棉,你要睡了吗?你住下铺,我等会上去。”
“……没事,我先躺一会。”
她声音依旧绵软软的,要是不用心听,很容易就被周围的声音盖住。
但其实,在场的每个人,都屏息听到了。
打从上车,时棉文静的书香气就深深吸引这几个常年在工地上风吹日晒的糙汉子,格外注意她的一言一行。要是他们女人能这样,每天都得当传家宝供着。
其实这也是林淼一次次来挑衅的缘由,时棉是吴戈的白月光,这让她又气又怕,总要证明时棉不如她,她对吴戈更有用,才能安心。
“大哥,你玩一局吧,他俩合起伙欺负我!”林东年纪最小,注意力很快回到扑克牌上:“只要你上阵,肯定杀得他俩屁滚尿流。”
“你就吹吧。”
两人一起嘲笑他:“没准是我们三让你输得连条裤衩子都不剩……”
几个小伙子习惯性开起荤段子,贺城下意识扫了眼上铺。入眼是单薄娇小的背影,蜷缩作一团,似温室里娇养的名贵的花,一碰就碎。不到1米的过道,这边是现实,那边似触不可及的梦,让人没来由地烦躁。
“早点睡觉,一个个不知道自己来干啥的?!”
沉脸低喝了句,他拿起东西去洗漱,也早早上去。
三人的神色莫名一暗,也垂头耷脑地跟去洗漱。
男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几乎没用着下面的垫脚板,两个胳膊撑着扶手就把自己悠上来。不过到底上面空间有限,他艰难翻身,再躺平,比时棉还多折腾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