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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开荒第二八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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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久口中经常蹦出一些奇怪的字句,赵禛从一开始的深思到习以为然,已经确信是杨久家乡的用语。

而杨久呢,说完后猛地闭嘴,深深为自己嘴上没个把门而后悔,她应该更加小心谨慎的。

“那个,是一种东西中毒,我说太快了,含糊在了一起,王爷没听清楚吧,哈哈哈。”干干地大笑,杨久边笑边打量宁王的表情,挽尊的话自己听了都亏心,但回看下自己过往的言行,还是挺小心注意的,对吧。

赵禛表情不变,心中无奈地笑了笑,小辫子已经晃荡了一脑袋了还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

他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宁王没有追问,杨久鸵鸟一般的松了口气,“王爷,煤炭的毒是没有使用正确的毒,和它本身的价值无关。我看宋大夫那边用的都是劣质炭,这种炭烟更浓、气味更大,燃烧不充分,使用率低,只能够在室外用。优质的煤炭烟点低,气味小,释放的热量也更好,用了它,我们就不怕缺少薪柴了。冬天之所以倍感煎熬,原因之一不就是取暖的方式太少。”

北境十三州,越靠近内陆条件越好,自然环境也更加优渥,不似宁王手下的幽、靖、单三州那样环境恶劣和狭长边境线两者都占了。本地高大林木不多,植被砍伐的却多,为了生存嘛,无可厚非,毕竟生物能源在人类发展史上占据着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本地的不多,外地采买的又贵,双重负担下,冬日更加难熬与漫长,也就让百姓在除了冬季的其它三个季节更加积极地囤积薪柴,从而导致树木更大规模的被砍伐……恶性循环。

如果有替代呢?

如果有更好的取暖方式呢?

如果冬日的生活改变了,其他季节里是不是可以腾出更多的人手干别的?

光是想想,就让人心口发热。

杨久眼眸发亮,她看着宁王,宁王好似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畅想的美好未来。

“王爷,我想去看看那块露天煤矿。”

宁王忍不住泼冷水,“石炭之利我曾考虑过,但因其烟大有毒,就是你口中的劣质煤,效用不佳,无法普及,此其一。我来北境十年,那块露天煤矿已经出现十六年甚至更久,幽州百姓不是傻子,也曾想过用那种黑石取暖生火,凡用者,无不身死,百姓根深蒂固,再不去碰,于是废之,此其二。”

杨久明白了,也懂了宁王没说完的意思。

据史料记载,种花家很早就使用煤炭,有文字记载始于西汉,大量开采兴于宋朝,百姓也许愚昧无知、不知文人雅士口中的教化为何物,但于大自然的探索肯定是高于文字见识的,像幽州城外的那片露天煤矿,出现伊始就引起人的注意,不知道何年何月何人用之点燃,发现了石炭可以燃烧,那绝对是喜出望外,城中上下无不家中囤媒,取暖生火。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使用石炭取暖的人家,每每在第二天发现死于家中,一家满门,无一幸免。

一开始官府还当是出了穷凶极恶之辈利用邪术取人性命,后来同样的事情几次发生,这才发现其中蹊跷,始作俑者就是石炭。

一时间,满城皆惊,囤积的煤纷纷弃之不用。

官府也下了告示,让百姓不要私自使用石炭,以免造成伤亡。

衙门里的卷宗桩桩件件都有详细记载,杨久现在得到宁王手书就可以去府库里翻阅。不过不用了,杨久相信宁王说的,改变人们根深蒂固的想法最好的办法就是告诉众人:这东西好用。

没有比实际利益更吸引人的。

但怎么让东西好用呢,煤炭的质量是关键,杨久还是想要去露天煤矿看看。

“王爷,我还是想去看看,能够给我备马车和人手吗?说不定,我有些新的发现。”杨久期翼地看着宁王。

赵禛围上大氅,接过近卫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说,“可。”

他朝着杨久伸出手。

杨久,“嗯?”

“上来。”赵禛说。

邀请说的犹如是命令,淡淡冷冷的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杨久别扭,“两个大男人共乘一骑多难看啊,会让旁人误会的。”

赵禛,“……”

他无奈地轻轻摇头,问着,“你会骑马吗?”

很显然,杨久是不会的。

赵禛又说,“露天煤矿距离幽州城有段距离,如若套车,一来一回浪费时间,到城门落锁你都回不来,太耽误时间。”

杨久可等不了改日再去,一咬牙、一跺脚,抬起手握住了宁王的大掌,温暖、干燥的手心还充满了力量,她刚想说自己腿脚力气不大、核心肌肉力量不够,马磴子太高了,拉她上马可要多用点劲儿,就感觉到胳臂被拉扯,身体腾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不过片刻就落在了宁王的身前,跨坐在了高头大马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杨久都没来得及惊讶。

此刻她就像是刘姥姥第一回进入大观园,惊讶地看看马再惊讶地回头看看宁王,阿巴阿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成熟的句子。太神奇了吧,牛顿的棺材板按不住了,她怎么就飞了起来?

闷了半天,杨久憋出几个字,“王爷,你好大……”

马儿突然动了起来,杨久怕自己坐不稳,赶紧抱住宁王的胳臂,话就这么被打断了。

赵禛,“……”

不自在地向后挪了挪。

杨久诡异地仿佛听到了一辆老火车的汽笛声——呜呜呜——她干干地补充完,“王爷,你好大的力气。”

赵禛淡然地点点头,“嗯。”

耳朵尖却没来由的有点红。

气氛一时间有点静得可怕,仿佛说啥都是错的,说什么都会开小火车,杨久又当起了鸵鸟,忽然听到身后男人说,“出发。”

贴于后背的胸膛宽阔有力量,说话时的震动传递到心脏的方向,杨久微微有些失神,随即看到宁王拢起大氅将她包裹在怀里,瞬间,温暖加倍出现,杨久默默地伸手抓住大氅的边缘在身前合拢,就露出个脑袋看前面,视线不偏不倚,完全不想去看左右,就怕在人群中看到沈千户啊、焦将军啊、孟将军他们戏谑的目光,仿佛在说:瞧瞧,一个小伙子不会骑马,还要像个小孩子似的窝王爷身前。

杨久心中悲鸣,太丢人了。也……太暧昧了。

看杨久准备好了,宁王修长的双腿轻夹马腹,马儿打了个响鼻撒丫子开始奔跑,景物顷刻间向两侧后退,本来还算是温柔的风正面刚了过来,扑打在脸上,立刻就感觉到脸皮疼、睁不开眼睛,杨久勉强支撑了一会儿,弓着背、弯着腰的她抬起头,抬着眼睛只能够勉强看到宁王紧绷的下巴,其实直面寒风的也会觉得冷和不好受吧。杨久忽然有些愧疚,怎么就心血来潮的在大冷天提出要出门的建议……她大声地说:“王爷,等等,停下等等。”

宁王勒紧缰绳,马钝钝地向前几下后刹住停下,大黑马不满地甩头发出嘶鸣。

杨久挣扎地从大氅里钻了出来,非常费尽的转身,腰扭得特别难受。她用劲儿也没办法把大氅的帽子给扣到宁王的脑袋上,只能够去看宁王,赵禛默默地给自己戴上帽子,杨久弯了弯眉眼,解下自己脖子上带着的围巾给宁王裹了一圈,蒙住口鼻,这样来就露出眼睛和额头在外面了,比方才好了许多。围巾是蔡娘子找来给杨久的,不是长条形,是一块大方巾,是北境妇女用来裹头的。杨久就把它折叠了用来围脖子,出门时能暖和很多。看宁王裹严实了,杨久满意地眯眯眼,心满意足地坐正了身体,重新躲进大氅中。

揉揉腰,杨久觉得自己柔韧度不行啊,差点儿抻到筋,好疼。

任由杨久作为了一番的宁王抿抿唇,他的外表已经与冷然霸气不沾半点边,反而犹如一个憨憨。

宁王强忍着没有把眼角余光瞥到的那几个偷笑的人处理了,重新夹了夹马腹,马儿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飞奔了起来。校场厚实的大门打开,马儿飞奔出去,其后,是训练有素的二十余近卫,不知道何时集结到位,众人迅速上马、策马飞奔,紧紧跟在王爷身后,转眼间,队伍消失不见。

看着扬尘,沈千户老怀安慰,“王爷终于有人心疼了。”

“是啊。”几位将军谁不感叹。

王爷哪哪儿都好,就是缺了人情味,不是说他不通人情世故,是说他对自己太刻薄,哪家王爷如他这般生活清简,与富裕都不怎么沾边。其他人感叹,沈千户的感慨就更加深了,他的外甥啊从前也是金尊玉贵的小公子,穿金戴银、鲜衣怒马、嬉笑怒骂,来了北境后不知道何时开始,他整个人就变了,越发的内敛深沉,近两三年来更是冷漠疏离到极致,半点笑容也无,战场搏杀在最前方、战后享受排在最末,从不怜惜自己的身体,夫人说王爷太过自苦……

现在好了,自从杨久出现,王爷的情绪起伏有了,笑容也有了。

有人关心了,就是不一样。

要不是王爷不愿意,几房姬妾他都张罗好了,看来庸脂俗粉还是进不到王爷的心里。

“诶,老沈。”孟随孟将军拍了拍沈千户的肩膀。

沈千户,“嗯?”

孟将军说:“可靠吗?”

“有我们这些老家伙看着,她就算是不可靠,还能够翻出什么花儿来吗?”沈千户浮在嘴角的笑容隐藏着狰狞的味道。

孟将军笑了笑,“就怕伤了王爷。”

“不会。”关心则乱,沈千户竟然有些犹豫动摇。

孟将军话锋一转,说道:“我看着也不像有问题的样子。”

沈千户:“……”

感觉有被耍到。

孟将军是个斯文人,算计都是斯文的,“我还从未见过有问题的人马脚那么多。”

沈千户失笑,“我也是。”

他们都清楚杨久来历不清,但摸了这么久的底这孩子的秉性已经彻底弄清,小心翼翼的藏拙、谨小慎微地掩饰却掩盖不掉生活给的烙印和痕迹,可以推测她的生活干净平和、优越舒心,没有太多的阴谋诡计和尔虞我诈,她最喜欢琢磨的就是吃吃喝喝,如果不是遭遇了什么变故,小日子过得开开心心。

这么个聪明有小算计但心思干净的人留在王爷身边,他们都很放心。

有一个强大、内敛的人当靠山,杨久也很放心啊。

杨久强撑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冷风扑面,把脑袋也缩进了大氅里,几乎是立刻的就被男人的气息包围,是干净的远山雪松味道,洗过澡的人就是不一样,她欲哭无泪,自己肯定是发酵过头的面团味,亦或者就是蓝纹奶酪的味儿,油头油面……求求了,让孩子洗个澡吧,杨久希望能发现优质的煤,烧出许多热水。

马上颠婆,杨久此前没什么骑马的经验,坐在上面感觉几次要被颠出去,她咬着下唇不吭声,双手牢牢地抓着马鞍,忽而腰间多了一条胳臂,身子一下子就稳稳地按在了马上。杨久吁了口气,大氅狭小的空间内,能感知到的东西有限,除了她,就是他了,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恍惚地觉得和他之间多了一丝分不清、道不明的的牵绊和默契。

“到了。”

身后的人说。

杨久迟钝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哦哦。”

从大氅内钻出来,眼前景物豁然开朗,长天旷野,举目望去,是广阔天地,小小的心境立刻豁然开朗,刚才那抹诉说不清的情愫一下子荡然无存。闭塞环境里啊,产生的错觉吧,杨久晃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扔掉——你以为的感情其实是屁股颠来颠去的疼。

宁王率先下马,随即把杨久抱了下去,杨久说了声谢谢,扶着马两条腿抖了会儿才控制住,刚能够控制身体就忍不住低头在露天煤矿里走来走去,脚下踩着的就是矿啊!知道什么时候矿吗,就是钱,杨久两只眼睛都闪着金钱的光芒,她蹲下来,费力地拽掉手套之后在地上扒拉,扒拉出一块灰扑扑的石头,冷硬冷硬的,这就是纯度不够的煤炭吧。

劣质煤里面杂质太多,臭味大应该是含有硫化物的比例高,杨久心中猜测,她凑近了闻了闻。

“别靠太近。”宁王提醒。

杨久莞尔,“没事的。”

她捏着劣质炭站起来,举目远眺,看到覆盖积雪的大地上时有黑色地面裸露在外,白的显得越发白、黑的看起来尤为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爷,看起来有人来挖过媒,不是没人用。”

铤而走险的人哪个时代都有。

“王爷,我说过劣质煤烟点大、味道刺激,要是能够找到优质的煤炭,就能够大大缓解这两点,还有使用的时候一定要通风,在封闭空间内使用就会中毒,是因为、因为……”杨久想着措辞,一氧化碳没法解释呀,“就是因为煤炭里面这股子臭味在作怪,燃烧起来它就释放毒素,致人中毒,要是通风,保持室内有足够的新鲜空气,就能够避免悲剧的发生,我们还能够得到足够的取暖物资。”

宁王沉默,他觉得杨久在糊弄自己,就从“因为”开始的。

杨久无辜地眨眨眼,跟你解释化学知识不仅仅是难为你,也是难为自己的。

“深挖过吗,裸露在地表的煤质量不好,下面的说不定就不一样了呢。”杨久兴奋地说,“我知道怎么做蜂窝煤,小时候我跟着外婆做过,自家拉了散煤在院子里做,隔壁的叔叔经常帮忙。蜂窝煤燃烧面积大,受热更加充分,放在炉子里,两饼可以烧一夜,外婆经常堡一晚上的汤,晚上做,早晨就可以吃了,鸡汤粥、牛肉面,都很好吃。”

不知不觉就说多了,杨久闭上了嘴巴,小时候美好的记忆使她整个人柔软中带上了一点点忧郁,风吹拂过,掠起散在帽子外的碎发,扬起温柔的弧度。她静静地看了眼宁王,笑了笑,转身往露天煤矿的深处走,一步一个脚印,很快她听到了紧跟在身后的脚步声,蓦然就觉得安心了不少,大概这就是拥有大靠山的感觉。

宁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近卫们骑马散了出去,只余几人随行保护,散出去的人就是在寻找是否有深挖的痕迹。

在房子里温暖的死去总好过冻死,偷偷来挖石炭的人不少,特别是附近村庄的人,村长、里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认了大家的行为,如若有人家因为石炭而死,他们也不会按实上报。石头默不作声地在深坑里挖石炭,手上、脸上、身上……都沾上了黑色,身边有嘿哟嘿哟幼嫩的声音,他朝着旁边看着,看到小妹妹撅着屁股帮着忙,石头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小丫旁边玩,哥哥弄就可以。”

“帮忙。”四岁多的小姑娘瘦瘦的,身上裹着臃肿的衣服,“弄好了回家家。”

“嗯。”石头用力点头,十二三的少年有着兄长的责任感又有着孩子的童稚,不时逗着妹妹说话,把小家伙逗得哈哈哈笑,小家伙笑起来就忘了干活。石头抿抿嘴,更加卖力地捡着石炭,他看着自己稚嫩的手指,深恨自己怎么不再长快点、长高点、长壮点,如果他长大了就可以和邻家的兄长那样去投军,那爹娘和妹妹弟弟就有好日子过了。

“等哥哥长大了,就去幽州府投军。”

“嗯,哥哥,小丫也去。”

“你是女孩子,没法投

军。”

小丫噘嘴,不高兴地坐在地上,不干活了。

石头要去摸摸妹妹,但看自己手上没干净的地方就没下去手,他说:“你不用去投军,哥哥去,哥哥努力长大,去幽州府求见王爷,要当王爷近卫,那样我们家就有好日过了。”

“买糖!”

“嗯,有吃不完的糖。”

石头把一块碎媒扔竹筐里,“就和石炭一样大的糖,都给小丫吃。”

“那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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