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无见到二人时，夜色已经很深了。
云翳罩着无垠天际，星辰黯淡，只有太平间一束灯光点明了方向，迟无刚好在门口站定，就见到那两个人一前一后从门里头走了出来。
走在前方的是谢寒关，迟无只与他视线交错了一刹，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云柚的脸上，把谢寒关当作空气无视。
接着，迟无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感兴趣地扬起眉。
云柚满脸恍惚，双目失去了高光，就连迟无盯她都没什么反应，仿佛精神受到了某种冲击。
能让她露出这种表情，这俩人是谈了什么？
迟无径直向她走去，谢寒关斜觑了他一眼，见他们似是相识，便也没有多言，而是对云柚一颔首，淡淡地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云柚：“啊……好。慢走。”
元帅大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树丛林荫里，他的精神波动渐渐远去，直到确认他不可能听见这边的说话声，迟无才扭头看向了云柚。
“你们谈崩了？”幸灾乐祸。
“……没有。”云柚幽幽地说，“不仅没有，连让程景风从下台到牢底坐穿的相关细节都谈妥了，有谢寒关给我兜着，怎么操作都可以。”
“那怎么苦着一张脸？”
云柚沉默了一会儿，心情十分微妙，对着知根知底的迟无，似乎隐瞒这些东西也没什么意义。
她把刚才发生的谈话，和他简要复述了一遍。
末了，她叹了口气：“我没打算骗他，但也没有直接揭露我的身份，本来就是存着让他自己脑补的想法，如果他能想到真相算他有本事。”
只是她料到了开头，却没料到结局。云柚想不通：“他怎么会认为我是他堂妹的？”
关键是他还自圆其说，逻辑自洽了，时间线严丝合缝地对上了就离谱，如果不是云柚知晓真相，她都会被他绕进去。
迟无一言难尽：“……”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人族元帅还是个这样的人，无中生妹有一手的。
你倒是往大胆了猜啊。
“然后呢？”他忍不住追问，“你承认了？”
“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大概是我沉默的时间过长了吧，谢寒关当我默认了。”
其实从某方面来讲这倒是件好事……不仅圆了她充满疑点的来历，还为她未来回到帝星铺路，既然谢寒关没有猜中她的身份，云柚当然不可能主动掉马，毕竟时机不合适。
她都把公式给他了，代错了数就不能怪她了对吧。
不谈刚开始那段无中生妹的神奇猜测，这一晚还是收获颇丰的。
云柚非常欣慰地得知了帝国并不全是废物和叛徒，她只是没能穿到群星荟萃的好时候。
曲烨早就把程景风算计明白了，手下的间谍给边河星渗成了筛子，就坐等程景风把事情闹大，然后一网打尽，顺带杀鸡儆猴，好好整顿一下那些不安分的人。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曲烨被战争所累，力量耗尽陷入沉睡，他的弟弟仓促上台，帝星混乱了好长一阵子，无暇顾及其他星系，这才给了程景风猥琐发育的机会。
谢寒关没有把卧底名单透露给她，他只是和云柚商量了一下行动计划，明确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等程景风自己送上门来吧。”云柚像是卸下了悬在心口的一块大石头，清爽无比，有人兜底的感觉就是好，“不用再拖下去了。”
这厢的云柚难得睡了个好觉，那厢的谢寒关也收到了老同学的“工作慰问”。
佩戴的光脑屏幕亮起，投出人的虚影。
池灵均发尾滴着水，湿漉漉地搭在颈侧，他似乎没留意谢寒关这边是半夜三更，半点没有打扰到人的自觉，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