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这些想法抛诸脑后,决定以后再去考虑。
已经有好多人聚在车站附近等车了,我们远远地就放慢了脚步,没有选择扎进人堆里,而是在一棵树下的小长椅上等候,不远处的树下也都站着或是坐了三两个人,各自说说笑笑。
“你有想过毕业之后做什么吗?”奥赖恩突然问道。
“以前想过,现在……”我摇摇头,“我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只剩最后一年了。”
“是啊。”
“明年的这个时候,算是我们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圣诞节了——再然后,就该说再见了。”他低着头,声音听起来很平淡,但莫名带着几分决然,这让我感到很不自在——好像在他看来,从我们毕业离开霍格沃茨的那一刻,就会彻底断开联系了。
不过仔细一想,似乎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大多数人毕业之后慢慢地就不会再有联系了,所有的友谊或者其他,都会被永远地圈禁在霍格沃茨这七年,离开了这里,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很怪异的情绪主导着我的思维,这种感觉令我十分焦躁。我靠坐在椅子上,奥赖恩也很安静地坐在旁边,我有些舍不得这种安宁的感觉消失,可是现在我的脑子里却偏偏想着这一切很快就都要消逝了。
“不会吧。毕业也可以常联系啊。”我迟疑地说。
奥赖恩略显意外地看着我,沉默良久,像是经历了一番极其挣扎的心理斗争,最后才终于开了口。
“艾斯莉……”
我抬起头看他。
“我不知道过了这么久,你的内心有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但我还是想知道,有没有可能……”他顿住了,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等待他继续说下去,但他向来沉稳的眸子里闪过异常明显的慌乱,最终躲闪开来。
我对他想说的话似乎隐隐有所预感,我没有追问,他似乎也很难再开口了,显得有些颓然。
然而在我想要收回目光的一瞬间,却瞥见树上一簇像珍珠一样的小果实,呈现出很淡的黄色,几乎可以说是纯白,只不过在雪的对比下才能显出颜色,周围被雪覆盖住的叶子透出不显眼的鲜绿。
“这是……槲寄生?”我小心地用手指碰了碰,从上面掉落下来一堆雪,露出了那些仍旧翠绿的叶子。
我和奥赖恩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讶异,以及一些其他的——说不上来的情绪。
在发现它们之前,我并没有意识到我们坐的很近,而此时突如其来的紧张令我浑身僵住了一般,耳根奇怪地生出一阵阵温热。
我看见他的喉结轻轻地动了动,我的心脏开始加快速度跳动起来,可是当我看着他那双温柔而深邃的眼睛,明明是只属于他的、并不与任何人相似的面容,我的面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张冷漠的脸。
我睁大了双眼,致命的窒息感顷刻间填满我的胸腔,猛烈地挤压我的心脏,那种痛苦从五脏六腑直冲而上,顶住了我的喉咙。
我下意识地朝后躲了躲,移开了视线。
余光里,奥赖恩愣了一下,也转过了头。
“车来了。”他从长椅上站起来,双手叉在兜里,没有多说,等着我起身。我与他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棵树上的槲寄生。
“很好看,不是吗?”他轻声道。
是的。我在心里回答,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我注视着难得一见的景象,蓦然发觉我已经丧失了这份幸运。
周遭的一切都称得上美好,而我却恍若置身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