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可不一样,他就是个蠢货。”
“闭嘴,汤姆!不准你这么说,去和他道歉!”
男孩冷哼了一声,擦着女人的胳膊走了过去,从敞开的门离开了屋子,我跟了上去。
“里德尔?”我想要叫住他,但是他好像听不见我说话一样,径直往前走,直到刺目的光照进我的眼睛,我抬起手遮在额前,等可以重新看得见面前的景象时,我发现自己赫然置身于一条乡间小路上,两边都是高高的、枝叶纠结的灌木树篱,似乎还有人骑着马慢悠悠地消失在远处。
我顺着小路往前跑,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看见前面有几个戴着高帽的男人在说话,其中还有一个抽着烟斗,朝我这边看了看。
“你好?”我尝试着打招呼。但他转过头继续和旁人聊天了。
“我在考虑给他换一个学校了,他跟那里的孩子们玩不到一起去。”
“换个环境难道就会好些吗?”
“我不知道。不过或许这能说明他比其他孩子聪明些,哦——要我在克顿夫人面前说这些,她又要觉得我冒犯到了她的孩子,她生气起来就像烧着了的热气球。”
我疑惑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看起来就像四十多岁的汤姆·里德尔一样。但我肯定他不是,里德尔可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讲过话。
我越过他们继续往前走,拨开茂密的灌木丛,我看见一个男孩坐在台阶上,一片叶子在他面前飞来飞去,他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动了动手指,叶子莫名分裂成了两半飘落到了地上。
“里德尔!”我喊他的名字,但他只顾着做自己的事情。
突然我感觉脚下的地面一阵晃动,四周场景模糊了起来,雨点拍打窗户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响起。我晃了晃脑袋,周围重新变得一片漆黑,我还站在最开始的那个走廊,这次敞开的门变成了右边的一扇,我走进去,是一个宽敞的房间,外面天色阴沉,雨好像下得很大。
“通过了吗?”
“嗯。”
“那就好——我知道你有把握。”
“你刚毕业没多长时间,不熟悉的地方还是得跟老教授说说。”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听见没有?”女人不放心地问道。
“好。”他应了一声,从桌子上拿过什么东西就离开了。
“里德尔?”我不死心地又叫了他一声,他还是看不见我一样。
脚下再次感受到了一阵晃动。我像是被一股力量弹出来了一样,我开始察觉到我的胳膊有些发麻。
是在做梦啊……
我把脸从胳膊里抬起来了一点,窗外果然下着雨。困意笼罩着我,我闭上发涩的双眼再次埋头昏睡过去。
我环顾四周,夜里陌生的街道,安静得只有雨滴规律的响声,我心中没由来地涌上一股恐慌。
好在我看见了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没敢确认,心脏砰砰跳着,加快步伐走过去。
周围的灯光似乎随着我的走近逐渐亮了起来,我也不再感到恐慌。她转过了头,那张朦胧的面孔上我只看得清轮廓,可一瞬间却有种奇怪的感觉从我的五脏六腑一直窜上了头顶,让我不知从何确认了她的身份。
“……妈妈?”我惊讶极了,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艾斯莉……”她轻易就把胳膊从我手中抽了出来,温和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起手,还没触碰到她,她便突然开始变得透明,然后消失不见。
灯光猛地熄灭了。
“艾斯莉?”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我茫然地抬起头,奥赖恩站在那里,很明显怔了一下。我这才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和脸上都湿漉漉的,于是转过头把脸上的眼泪擦了擦。
车已经停了,窗外学生们陆陆续续往外面走,还有很多家长在站台那儿等着。
他应该是提醒我该下车了。
“……做噩梦了?”他抿了一下嘴唇,声音很轻。
我摇摇头。
“谢谢。走吧。”我站起来往外走,他没说什么,跟在后面和人流一起下了车。
下车后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在找谁,但映入眼帘的尽是生面孔。
“多尔茜!”
听到熟悉的名字,我条件反射地看了过去,果然是杰理。他们离我还蛮近的,因为太吵了再加上人群流动,我就没有注意到。
“我爸妈都在那边呢!”多尔茜皱着眉,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知道。——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她微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盯着杰理,看上去好像突然有些难过。
“不行的,杰理。我试过了,他们完全无法接受的。”
“他们应该给你决定权的。”
多尔茜摇着头,一边往后退了两步,显得很焦急:“我得走了——不是所有的爱都可以不顾一切的,杰理,我真的得走了。”
她转身快步走向远处一对夫妻,他们接过了她的行李,往杰理这边瞥了一眼,一边低声询问着什么一边离开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直到奥赖恩叫我的名字。
“你怎么了?”
“没事。”我说。
“你认识他们?”他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很快便淡然地移开了视线。
“应该算认识吧。”
我们往前走了一会儿。
“你家人没有来接你吗?”我问道。
“不需要,我自己回去。”
“那正好可以顺路去对角巷。”我笑着说。
我们一路走着,好长时间,他突然开口道:“大多数斯莱特林的纯血家族都很歧视混血和泥巴种的。”
“抱歉——麻瓜出身的巫师。”他耸了耸肩,“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也应该知道了,我们家族同样不例外。”
我听着他的话陷入了沉默。
杰理……他的确并非是纯血家族。我差点忘记大多数斯莱特林是有多么瞧不起赫奇帕奇的学生了,赫奇帕奇在他们口中就完全就是“泥巴种”的聚集地。
“如果……打个比方,如果你和一个非纯血巫师交了朋友,你家人会怎样?”
“反对。当然,如果她和一个——麻瓜巫师或者混血结婚,多半会被家族除名。”他知道我想问什么,于是非常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除名?”我感到诧异,“真的吗?作为家人,真的可以做到因为这点小事……”
“在你眼中是小事,在他们眼中是耻辱。”
我哑口无言。
也许我出生在这样一个家族,我就会理解了吧。然而我并不觉得这是对的,至少我没有办法共情或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