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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开棺验尸(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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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一声,掌柜的忍住了,可站一旁的小伙计胡三笑出声来,若是那些高深的诗词他也听不懂,可湛非鱼这诗通俗易懂,关键还贴切又应景。

“我要杀了你!”一摸脸,疼痛不说,关键指尖还残留着血迹,丫鬟尖利的叫了起来,面容狰狞,眼神恶毒而凶残,倒真的应了湛非鱼这首打油诗。

“翠竹姑娘,你冷静一点。”掌柜的赶忙上前阻拦,他虽不知湛非鱼的身份,可小姑娘出口成章,这身份绝对不普通。

而面前三人,掌柜的却是认识的,这尖叫着,在他老脸上抓了几把的丫鬟叫翠竹,虽然是个丫头,可她主子身份却也贵重,青涯书院明家三公子的夫人,而一旁沉着脸没说话的婆子是三夫人的奶嬷嬷。

“翠竹退下!”一声怒喝,鲁嬷嬷脚步上前,粗壮的胳膊一把抓住了翠竹的手腕,一个用力就把人扯到了一旁。

啪一声!鲁嬷嬷抬手就给了翠竹一巴掌,板着脸厉声责骂,“没用的东西,丢尽了三夫人的脸!大街上狗咬了你一口,你难道还要咬回去不成?你是明家的丫鬟,被人伤了自然有明家、有黄家、有官府给你做主,大吼大叫的像什么样!”

骂声停下后,鲁嬷嬷阴森森的看了一眼湛非鱼,抬手又往翠竹脸上狠狠的扇了几巴掌,“你行事张狂在前,这几巴掌是给你的惩罚!至于你这张脸被毁了,三夫人自然会给你讨回公道!”

翠竹被打的说不出话来,脸颊已经高高的红肿起来,脸上布满指印不说,嘴角也裂开了流着血,之前被蔷薇刺划拉出来的血痕看着更严重了,这脸乍一看就跟毁了容一般。

湛非鱼看着指桑骂槐的鲁嬷嬷,这一口一声明家,一口一声官府的,不是在责骂自家丫鬟,而是在威胁湛非鱼。

不是被吓大的湛非鱼小白眼一番,脆声催促“阿暖,别人家在打狗,太吵了,走吧,进院子休息。”

“是,小姐。”何暖立刻应声,至于鲁嬷嬷,就算她把翠竹给打死了,何暖都不会多看一眼。

“慢着!”明三夫人终于开口了,要说漂亮的确是漂亮,艳光四射的那种。

柳叶眉、丹凤眼,高挑的身材,云锦石榴裙配上整套的银点翠头饰,手腕上是品相上好的红珊瑚手串,大红的颜色衬的她肤色娇嫩白皙。

明三夫人艳丽而高傲,好似盛开的牡丹花,有力压群芳的风姿。

湛非鱼闹腾归闹腾,可该出手的时候还是能镇住场子,此刻她从何暖身侧走了过来,身姿挺拔如同青竹,收敛了笑意后,气质沉静宛若这东湖之水,“不知夫人有何指教?”

“你们打伤我丫鬟,我也不和你计较,就让出这院子再寻其他住处。”明三夫人绝对是跋扈的性子,一开口便是高傲的施恩姿态。

湛非鱼回头看向一旁的何生,“阿生,你去赶马车,既然这院子不能住了,我们就去章大人府中暂住,既然来了南宣府,总该拜会章大人,否则就太失礼了。”

章大人?不说掌柜的一愣,就是姿态高傲的明三夫人也是面色微变,却不知湛非鱼这话是忽悠人的,还是确有其事。

湛非鱼只是简单的梳了个丫髻,头上都没有昂贵的首饰,只簪了一朵绢制的绒花,衣裳也是最普通的棉质,但看她这如圭如璋的气度就知道是个读书识字的,而且能出口吟诗,更说明她来自书香之家。

所以她一说章大人,在场的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南宣知府章程礼。

“小姐可是指章知府?”掌柜的小心翼翼的询问,这若是章大人的客人,别说掌柜的,盛气凌人的明三夫人也绝对不敢得罪。

青涯书院是南宣府最大的书院,而山长明老先生更是桃李满天下。

明山长育有三子,长子在朝为官,次子在书院教书,而三子却是个放荡不羁的性格,迄今也只是秀才功名,娶妻黄氏,出自杏林黄家二房。

所以真的论起身份来,明三夫人的确身份显赫,但和章知府这边比起来却是不够的,章知府可是四品大员,而明家大公子也只是翰林院侍读,正六品而已。

湛非鱼没回答掌柜的话,而是看向面色难看的明三夫人,“黄家?可是杏林黄家?我记得黄家只有二房有女,你母亲是秦家女?”

谭敏之死的直接原因是人参荣养丸被动了手脚,而这药丸出自黄家,二房夫人乃是秦家女,秦氏也要喊一声姑姑,如果这位明三夫人是黄家的女儿,那和秦氏就是表姐妹了。

“你是谁?”黄俪忌惮的看了一眼湛非鱼,若是在平日,一个岁的胖姑娘,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湛非鱼先是搬出了章知府的名头,现在又对黄家、秦家如此了解,这至少说明她也是出身大家族,只是她来东湖客栈住,想必不是南宣府的人,或许是临近州府的某个世家千金。

“我的身份不必提,你表姐万夫人知晓。”湛非鱼丢下一句话,却是懒得再浪费口舌了,和何暖何生直接进了院子。

黄俪此生最恨两人一个是她丈夫明家三公子,另一个则是万夫人秦氏。

“三夫人,楼上还有房间空着。”掌柜的态度恭敬的提了一句,眼前这小院是肯定不行了,但东湖客栈还有不少房间空着,虽然比不上这风景怡人的单独院落,可比起其他客栈却是好太多。

“要一间清净一点的。”黄俪冷声丢下话来,却是迈步往来时的路走了去,如果是以前即便再好奇湛非鱼的身份,黄俪也不会去见秦氏。

但今时不同往日,一想到秦氏如今成了寡妇,黄俪脸上顿时露出畅快的笑来,“嬷嬷,这人就该认命,笑到最后的才是胜者。”

曾经的万宅车马喧闹,正应了那一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可如今的万宅却是极其萧索,白灯笼在风中摇晃着,整座宅子静谧的听不到什么声音,入夜之后更像是鬼宅。

“她来做什么?”佛堂里,秦氏看似娇柔的面容却多了一抹厉色,明显是厌恶黄俪的到来,可如今她却没有拒人门外的权利,“嬷嬷,你去待客,我马上过来。”

待客的正厅,黄俪嗤笑一声,冷眼看着态度恭敬的郝嬷嬷,“我姐夫都入土为安了,堂姐这架子倒和从前一样,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哐当一声响,黄俪直接把茶杯砸向了郝嬷嬷,看着这老奴忍气吞声的模样,顿时感觉通体舒畅,憋屈了二十多年,这口恶气总算是出出来了。

额头被砸了一道小口子,茶水泼了一头一脸的,郝嬷嬷再好的性子此时也动怒了,可却只能低着头,不敢给秦氏招惹麻烦。

“我记得郝嬷嬷你以前可是很能说的,现在就成哑巴了?还是说郝嬷嬷你不把我这个明三夫人放在眼里?”黄俪厉声质问,丹凤眼里怒火蒸腾,明显是来算旧账的。

“三夫人息怒,老奴绝无此意。”低着头,郝嬷嬷只能再次伏低做小的认错。

冷声一哼,黄俪瞄了一眼身侧的鲁嬷嬷,“嬷嬷,既然这老奴不懂规矩,你替我好好教导教导她。”

“是,夫人。”鲁嬷嬷立刻应下。

主子有主子的矛盾,而奴才自然也有奴才之间的仇恨,以前是敢怒不敢言,可如今西风压倒东风了,自然是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

脚步上前,鲁嬷嬷身材粗壮魁梧,有一把子的力气,而她对面的郝嬷嬷却是个清瘦身材,因为一辈子没成亲,郝嬷嬷看起来更为年轻一点,虽然脸上也有皱纹,可从五官来看,年轻的时候明显漂亮多了。

“郝妹妹,你一贯重规矩,没想到临老了却没了规矩,那就让姐姐我好好教导教导你。”鲁嬷嬷笑的狰狞,猛地抬手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郝嬷嬷的脸上。

站在角落里的两个丫鬟一惊,可看着气势汹汹的鲁嬷嬷,却是不敢上前,毕竟连郝嬷嬷都不敢反抗,更别提她们这些小丫鬟,哪个敢放肆。

等穿着孝服的秦氏过来时,郝嬷嬷的脸已经被打肿了,再加上衣襟湿透还沾着茶叶,这一瞬,秦氏的面容狠厉了几分,可进门之后,神色却又恢复如常。

“嬷嬷,你下去处理一下脸上的伤口。”秦氏端坐在主位上,看向嚣张跋扈的黄俪,“表妹是来万宅耀武扬威的,欺辱我这个未亡人吗?黄家什么规矩我不清楚,可明家也是书香门第,这规矩想必和秦家相似,表妹需要我去问问明山长吗?”

“表姐,你如今也就剩下这点本事了?”黄俪咯咯笑了起来,拨弄着手上的大红护甲,“表姐你如今是个寡妇,儿子也才四岁,你怎么还不懂夹着尾巴做人的道理呢?”

黄俪是没什么脑子,可她还是明三公子的妻子,而秦氏如今除了一块万云浩的牌位,她什么都没有了。

秦氏眼底有怒火一闪而过,可出口的嗓音依旧轻轻柔柔,“表妹,我夫君惨死,可他还有同窗好友在,你可知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你必定会被妹夫押着来我这里请罪。我若是不堪其辱的寻死,你这个罪魁祸首绝对会被千夫所指,以明家的家风,这个下堂妇你是当定了!”

秦氏这番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她如今再落魄,可对付一个黄俪却是手到擒来,毕竟黄俪恶名在外。

秦氏如果再狠一点,带着一双儿女“寻死”,或者让女儿去青涯书院一头“碰死”在大门口,黄俪的下场只会更惨。

“你这个贱人!”黄俪气的攥紧手,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明明自己才是受欺辱的那一个,偏偏所有人都跟瞎了眼一般,都偏向秦琼这个贱人!

秦氏倒也不打算激怒黄俪,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个蠢货消耗自己的名声,将人震慑住了即可。

“表妹,我如今成了寡妇,再也无法和你争锋。”秦氏神色黯淡下来,示弱一番后再次道“但你若一而再的欺辱于我,不过是两败俱伤而已。”

“行了,秦琼,你这不要脸的姿态留着去骗外面的男人吧!”话说的歹毒又难听,黄俪压着怒火直接问道“我问你可认识一个胖丫头,看着不过七八岁,身边的两个下人应该是兄妹,她认识章知府,你可知是哪家的?”

几乎是黄俪一描述秦氏就想到了湛非鱼,她居于内宅,以前也会举办宴会,也会出去做客,但结识的也都是内宅夫人,当然也见过不少孩子。

可秦氏认识的,黄俪一般也知道,毕竟真的论起身份来,黄俪是明家三夫人,即便她名声再差,可冲着明山长和青涯书院的名头,这些帖子也都会送给黄俪。

“你说的小姑娘是不是肤色很白,眼睛尤其大……”秦氏详细的说了一下湛非鱼的外貌。

见黄俪点头后,秦氏眼神微沉,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这都三月份了,湛非鱼来南宣府做什么?

“到底是哪家的姑娘?”黄俪不满的追问了一句,最见不惯秦氏这不干脆的模样,这贱人自小就会装模作样,话说一半留一半,似是而非的让人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压下心地不安,秦氏开口道“她叫湛非鱼,并不是什么世家子弟,出身农家,是这一次上泗县县试的案首,想必明山长应该提起过。”

“就是那个把孙福下大狱的贱丫头?”声音猛地拔高,黄俪胸口瞬间燃起了怒火。

县案首什么的,黄俪还真不知道,明山长是公公,又不喜她这个儿媳妇,一年到头说不上几句话,而黄俪也懒得听明山长那些叽叽歪歪的大道理。

可去年孙福被下了大狱,孙家的生意渐渐败落,除了仝府损失惨重之外,黄俪也是亏了不少银子,她在孙福这里投了银子开铺子,若不是还有嫁妆,她现在估计连一套上百两的首饰都买不起了。

“就是她,表妹,我下半辈子也就这样了,我劝你不要去招惹湛非鱼,她虽是个乡野丫头,可却也是章知府的座上宾,而且传闻她拜师顾大学士,湛非鱼是你惹不起的。”秦氏规劝了几句,将湛非鱼抬的高高的,无形之中也就贬低了黄俪的身份。

“拜师顾学士?这话也就是那些蠢货会相信!”黄俪不屑的嗤笑起来,自己虽然不像秦琼这贱人一般对读书的人懂得多,可顾学士的名声她还是知道的。

要说明家三公子,那真的是个放荡不羁的性子,要说有才的确有,读书的天赋甚至超过前面两个哥哥。

但明三公子这性子却能把明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给气死,说不科举他就真的撂担子不干了;说要采菊东篱下,他就真的能把草庐当成家。

嫌弃黄俪这个妻子粗鄙不堪,得,他是没休妻,可他不和黄俪同房了,也不生儿育女,说是怕生出一个和黄俪一样的孩子,到时候败坏了他的名号。

狂生明三的名头响彻大江南北,他过的潇洒肆意,明山长这个老父亲也懒得管了,当然是管不了,可黄俪却是气的差一点吐血,她官夫人的梦彻底碎了,她能不恨吗?

明三公子生平只有一桩憾事一开始黄俪还自作多情的以为明三说的是自己,毕竟她的确不符合明三公子的娶妻标准,她的才女名头都是假的,只是为了和秦氏争锋而造出来的。

当秦氏嫁给万云浩之后,一贯不服输的黄俪也在给自己物色夫君的人选,万云浩是有才,十二岁就考取了秀才,可他出身农家,家境贫寒,这是万云浩最大的缺点。

黄俪可不想嫁给一个穷酸,到时候还要拿嫁妆出来供夫君读书,即便是考上举人又如何?当个七品县令有几两银子的俸禄。

黄俪一直想压过秦氏,所以她挑中了明三,明山长的小儿子,自幼就有神童的称号,而且八岁就考取了秀才,比起万云浩足足早了四年。

更重要的是明三公子有身价啊,青涯书院山长的小儿子,家境富裕,母亲同样出身官宦之家,黄俪也是胆大包天的性子,她借着中秋宴会的机会,直接把明三公子撞下了水,手段拙劣,可两人亲事却是订下了。

而明三公子最遗憾的就是没能拜师顾学士,他当年去了京城,办法用尽了,诚意十足,就差没把心剖出来了,可惜顾学士却根本不收徒,明三只能抱憾而归,之后行事更为放荡不羁。

所以此时听秦氏说湛非鱼拜师顾学士,黄俪直接嗤之以鼻,明三那等的天赋才学都不行,一个出身卑贱的黄毛丫头还能拜师顾学士,她白日做梦来的更快一点。

黄俪来的快,走的也快,看她离开时那表情,想必是找湛非鱼算账去了。

“嬷嬷,你的脸可要看大夫?”秦氏柔声问道,目光里透着关切和自责,说到底如果不是和黄俪这个表妹积怨已久,黄俪就不会掌掴郝嬷嬷。

“小姐,老奴皮糙肉厚的,涂了药已经没什么事了。”郝嬷嬷笑着开口,却牵扯到脸颊的伤,痛的嘶了一声。

即便涂抹了最好的消肿药,可这脸都被打肿打紫了,没有半个月的时间都好不了。

让郝嬷嬷坐了下来,秦氏忧心忡忡的开口道“嬷嬷,湛非鱼来了南宣府。”

“什么?”郝嬷嬷一愣,刚刚她出去了,所以没听到黄俪和秦氏之间的谈话,不由诧异的道“难道是为了四月的府试?可如今还有一个多月,现在来南宣府也太早了。”

秦氏也猜不透湛非鱼此行的目的,可她却有种不祥的预感,湛非鱼或许是冲着自己来的,难道是因为冯二的死?

可根据黄滨从上泗县传回来的消息,冯二的尸体已经埋在上泗县外一处荒山上,负责安葬的官差并没有焚烧尸体来消除证据,还给冯二立了墓碑。

秦氏当初的想法是陈渭彬肯定会包庇湛非鱼,那势必要毁掉冯二的尸体,如此一来就能给湛老大脱罪,而陈县令一旦这样做了,那就入了秦氏的陷阱。

日后冯二之死被曝出来,陈县令也好,湛非鱼也罢,他们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冯二如果只是死于心疾,那为什么衙役要毁掉尸体?这不就是毁尸灭迹!

“小姐,衙门并不知道冯二的死是黄滨下了药,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是湛非鱼来南宣府。”郝嬷嬷更倾向于湛非鱼是为了府试的事来南宣府。

即便是黄滨暴露了,可这也查不到小姐身上,再者这是衙门的事,府试在即,湛非鱼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偷贼子的死耽搁自己读书时间。

“嬷嬷,你派人去盯着黄俪,算了,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秦氏又改了主意,却是不敢轻举妄动。

就好比黄俪如今敢上门欺辱秦氏,她如今是个寡妇,对秦家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可利用的价值了,所以什么人都敢踩一脚。

秦氏如今不管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因为她已经承受不起失败的代价。

……

临湖小轩不但风景好,还很安静,的确是休息的首选之地,当然这房费也不便宜,十日就要五十两银子,普通农家一年也就存个二三十两。

湛非鱼沐浴之后,还没睡重光就回来了,只不过两人话还没说上三句,院子外就有嘈杂声响起。

“耿捕头,这里面住的小姑娘认识章大人。”掌柜赶忙开口,唯恐动作慢了一点,耿捕头就带着人冲进院子,冲撞了贵人,耿捕头难逃其咎,他这个掌柜的估计也要被东家给辞退了。

“闭嘴!”耿捕头是个黑脸壮汉,脾气异常暴躁,此时怒目圆瞪,直接把掌柜的给吓住了,尤其是他还拍了拍腰间的佩刀。

掌柜的都想要跪下了,这都什么事啊!可偏偏他交好的钟捕头和耿捕头是死敌,两人同在府衙当差,平日里就貌合神离,但凡逮着机会就会对对方下死手,这也是耿捕头不给掌柜面子的原因。

重光精准的把梨子核丢到了果盘里,笑睨着打着哈欠的湛非鱼,“你这闯祸的本事是一流啊,我才离开半个时辰,府衙的官差都找上门来了。”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湛非鱼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官差不是离开的黄俪叫来的,就是秦氏弄来的,章知府治下如此森严,竟然还有仗势欺人的官差,看来还是要考取功名啊。

砰一声,院门被踹开了,长驱直入的耿捕头倒也不敢太过分,毕竟真损毁了客栈的东西,他也是要赔银子的。

东湖客栈来头可不小,他可以不给掌柜的面子,却不能知法犯法。

“大白天的就有匪徒破门而入,这是披着衙役的官服,所以有恃无恐了吗?”湛非鱼笑眯眯的开口,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看着气势凶狠的三个衙役,面容沉静却无半点惧怕之色。

耿捕头怒容满面,厉声喝问“刚刚是谁恶意伤人?青天白日,你竟然纵仆行凶,还不立刻将犯人交出来!”

坐在下首的重光对着湛非鱼眨眨眼,“这就是官字两个口,上说有理,下说也有理,便是把你抓了又如何?这罪名都安排妥当了。”

“我听闻前朝时曾有一昏官,为非作歹、祸害四方,百姓不堪其苦。”湛非鱼笑着继续说道,“有诗云前得尹佛子,后得王癞獭。判事驴咬瓜,唤人牛嚼沫。见钱满面喜,无镪从头喝。常逢饿夜叉,百姓不可活。”

“胖丫头我读书少,你别忽悠我,你念叨的这也是诗?”重光满脸怀疑之色。

自从湛非鱼一首打油诗把顾学士气的连写了三张纸,把她骂的狗血喷头,重光对湛非鱼的作诗水平就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这怎么就不是诗了?再说这也不是我写的!”湛非鱼鄙视的看向重光,见他还不相信,“那行,等明日你随我去拜见章知府,你当面求证。”

耿捕头刚打算抓人,可听到湛非鱼提起章知府,又迟疑了几分,湛非鱼这从容淡定的态度,让人难辨真假。

重光嗤了一声,看似吊儿郎当的姿态,可周身气势却陡然一变,武者的戾气让人畏惧三分,“还不走?这是要留下来吃晚饭?”

虽然想要讨好明三夫人,可耿捕头更不敢得罪章知府,迟疑了半晌,只能抱拳道歉,“刚刚多有得罪,还望小姐多多谅解!”

就这么走了?急的满头大汗的掌柜的无比佩服的看向湛非鱼,世家出身的千金小姐果真非同一般,即便连身份都不曾表露,却就把耿捕头给吓走了。

房间里,听到鲁嬷嬷的回禀,黄俪气的直接砸了手中的杯子,站起身怒道“姓耿的就这么走了?他是猪脑子吗?一个小姑将都对付不了!”

“夫人息怒。”鲁嬷嬷赶忙安抚着暴怒的黄俪,耿捕头平日里耀武扬威的,那也是对平头百姓,真遇到达官显贵,他哪敢逞凶。

“没用的东西!”气的直跺脚,黄俪透过窗户远远的看向临湖的小院子,恨不能一把火把屋子连同湛非鱼给烧了,“嬷嬷,现如今一个贱丫头都敢不给我脸了!说到底还不是明三不愿意科举,他若在朝为官,南宣府谁敢如此对我!”

尖利的嗓音里是满满的怒气和怨气,黄俪自小就是掐尖要强的性子,偏偏她自以为嫁得好,可明三却成了浪荡子,整日疯疯癫癫的,若不是和离了嫁不到好男人,她早就离开明家了!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黄俪坐的椅子上,等狰狞扭曲的面容慢慢恢复正常,黄俪忍不住道“章家那老婆子还没有露口风吗?一个不能下蛋的老母鸡,她还要留到什么时候!”

“夫人,即便端出婆婆的身份,可章夫人出身孔氏,章知府又不同意,章老夫人也不能替儿子休妻。”鲁嬷嬷苦着脸,即便黄俪再无理取闹,她也得好言好语的安抚。

而且以鲁嬷嬷对章老夫人的了解,她是想要让章大人休妻再娶,可章府如今还有一个表姑娘住着,这都住了一年多了。

只怕比起自家夫人,章老夫人更想让外甥女嫁给章知府,毕竟那可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只是因为守了望门寡,所以年岁大了一点。

黄俪在明三公子身上看不到希望了,可她还想当官夫人,否则等明山长死了,明家势必要分家,明三公子那放荡的性子,分了家估计连家产都守不住。

一想到日后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黄俪恨不能明日就和离再嫁!而章知府则是黄俪挑中的最好的再嫁人选。

四品的知府,再往上走一走,那可是三品大员了!一想到自己日后诰命加身,不管是黄家还是秦家,堂姐妹表姐妹,又或者是出阁前的那些玩伴都要对自己行礼,一个一个巴结自己奉承自己,黄俪做梦都能笑醒。

走廊外有脚步声传来,鲁嬷嬷立刻起身往门口走了去,见到来人后,鲁嬷嬷眼底有鄙夷之色快速闪过,但还是毕恭毕敬的行了礼,“柴公子里面请。”

屋子里,听到鲁嬷嬷的话,原本焦躁暴怒的黄俪一扫怒容,脸上反而露出小女子般娇羞的笑来。

嘎吱一声,门被鲁嬷嬷从外面给关上了,而她也没有走多远,这间房在走廊尽头,因此鲁嬷嬷就守在了楼梯口这边,确保不会有任何人打扰屋内幽会的一男一女。

“柴郎,你来了。”黄俪笑盈盈的开口,只是姿态依旧高傲,微微昂着下巴,好似娇宠的小公主一般。

柴公子端的是文质彬彬、俊朗非凡,即便是最普通的蓝色长衫,可穿在他身上却也显得儒雅,尤其柴公子肤色白,笑起来更显温柔多情。

“收到你送来的信,我立刻就过来了。”柴颐朗声开口,站在黄俪身边,抬手将她散落的发丝顺到了她耳后,指尖不经意的擦过白嫩的耳垂,惹的黄俪微微颤抖战栗了两下。

黄俪原本是等柴颐过来商讨赚银子的事,不过刚刚被湛非鱼气狠了,她便没有任何隐瞒,快速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枉费你平日给了姓耿的不少好处,到了关键时刻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俪儿,你说那小姑娘叫湛非鱼?”柴颐怔了一下,看黄俪眼神阴狠,似乎还想要派人去动手,赶忙道“俪儿,不可轻举妄动,不提她是不是拜师顾学士,可她却是上泗县县试的案首,幸好耿捕头没有抓人,否则就麻烦了。”

耿捕头手中那点权利算什么,若是得罪了湛非鱼,章知府必定会追究,耿捕头这身官服只怕就要脱下来了。

“一个县案首算什么?我难道还要让着她?”嗓音尖利的刺耳,黄俪气的瞪着柴颐,一巴掌挥开他伸过来的手,尖锐的指甲从柴颐手背上划过,带出一道血痕来,可在气头上的黄俪根本没看见,即便是看见了,估计也不会在意,毕竟柴颐此刻惹她生气了。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柴颐几乎被气的吐血,可为了银子,不得不好声好气的安慰着黄俪,直到她消了气,这才解释道“一个黄毛丫头不算什么,可俪儿你不知道,章知府很是看重湛非鱼,无缘无故的得罪她,章知府那边不好交代。”

“怕什么?这里是南宣府,你随便找个地痞无赖过来,只要不露面,还怕章知府追查吗?”黄俪任性惯了,根本不懂官场的凶险,柴颐越是不给她报仇出气,她越是不甘心。

没有证据又如何?章程礼是南宣知府,他要动一个人,又何必需要证据!有时候甚至不需要章知府动手,他只要暗示一下,势必有人替他出手。

可这些话柴颐没办法和没脑子的黄俪说,除了攀比除了耍横之外,黄俪根本听不懂,即使听懂了她也会任性的不管不顾,一门心思的只想报仇。

黄俪冷哼两声,看着不为所动的柴颐,气恼的推了他一把,“章知府又算什么?你可是陈家的幕僚,那可是大皇子的外家,章知府敢动你,那就是不给陈家,不给大皇子面子!”

黄俪一直想和离,她再嫁的人选有两个其一就是章知府,其二就是柴颐这个青梅竹马。

可从前的时候,柴颐家境贫寒,而且运气不好,乡试屡屡不中,黄俪自然不会嫁给他吃苦,而如今,柴颐成了陈老爷的幕僚,倒是不差钱了,可身份地位太低,黄俪还是不愿意下嫁。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再多也是浪费口舌,柴颐揽着黄俪的肩膀柔声安抚了几句,又转移了话题,“美人妆那儿你查的如何?真的和裕王府有关?”

孙福因为在县学门口殴打教谕和一众生员,被陈渭彬抓捕后下了大狱,当时孙家在南宣府的生意就受了影响,但那时仝府还在,孙福也算是仝同知的小舅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大家还不敢太过分。

可之后,随着仝同知被抓,孙家的生意彻底垮了,这其中损失了银子的除了黄俪之外,也有柴颐,两人如今盯上了日进斗金的的美人妆。

“姓柳的那个贱人简直不知好歹!”黄俪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她亏了银子,可看着美人妆生意火爆的赚银子,这嫉恨的怒火可想而知。

也不是没有人打过美人妆的主意,毕竟这只是一家脂粉铺子,而且是新开的,掌柜的还是个立了女户的女人,谁都要轻视几分。

甚至还有恶意的人,想要人财两得,毕竟柳掌柜长的也够漂亮,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温婉贤淑,但飒爽英姿也别有一番风味。

只可惜,所有打美人妆主意的人都铩羽而归,轻则被教训了一顿,重则被送进衙门罚了银子、挨了板子,最倒霉的两家因为行事太过于出格,最后进了大牢。

南宣府的商贾们一打听,这才知道了一点风声,这美人妆背后的东家可是裕王府!

但也有人不相信,裕王府低调多年,也没听过王府有脂粉生意,说不定是柳掌柜自己放出的风声,毕竟也没人敢去裕王府求证。

“你别想了,我写信问过大嫂了,的确和裕王府有关,但具体有什么关系大嫂也不清楚,毕竟大哥也不过是个翰林院的六品小官,大嫂表面上风光,实际上也就那样。”黄俪不屑的嗤了两声,明显是看不上总爱端着架子的大嫂,连带的也罢明家大公子给鄙视了。

说什么在朝为官,不过是个六品而已,有什么可嘚瑟的,她若再嫁给了章知府,那可是正四品!

翰林院的六品官能是普通的六品吗?非翰林不入内阁!可柴颐也懒得和黄俪说这些,只是面色凝重了许多,和裕王府有关,那他之前的种种谋算都要落空了。

黄俪终究也舍不得银子,毕竟她只能靠嫁妆了,可自己又不善经营,几个陪嫁的铺子生意越来越差,赚的银子都快不够她花销了。

“和裕王府有关又如何?我们不能动,不还是有陈家,你只要煽风点火一把,还怕陈家不上钩,到时候你想办法把香胰子的方子弄到手,我手里还几个铺子,不如到时候我也做这生意。”

黄俪倒是聪明了一把,想要借刀杀人!“陈胖子不是最喜欢年长又漂亮的女人,姓柳的贱人不是正合适!”

柴颐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毕竟他也看上了柳掌柜,或许说是看上柳掌柜这家美人妆的铺子,而且她在邻近几个州府都开了美人妆的分号,只要娶了柳掌柜,这不亚于娶了一个金娃娃。

“还是俪儿你聪慧,我这就回去安排。”柴颐笑着称赞,看到黄俪得意的昂着下巴,简直都要翻白眼了,蠢成这样也不知道黄家是怎么养女儿的。

难怪明三不愿意生孩子,当母亲的这么蠢,这生下来的孩子估计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

在南宣府的街市上逛了一圈后,湛非鱼低声问道“没有人盯梢?”

“是的,除了一开始有两个地痞之外,并没有其他人跟着。”何暖回了一句,那两个地痞估计也是看自己和小姐是两个弱女子,所以才想着跟上来占点便宜。

不过在何暖一脚踹飞了一个想要偷钱袋子的小毛贼之后,两个地痞在震惊后就迅速溜了,估计是担心便宜没占到反而被狠揍一顿。

“看来秦氏比我想象的还要沉得住气。”湛非鱼点点头,倒也没什么失望,毕竟重光已经去调查杏林黄家了,尤其是查黄家二房,想要看看十年前是谁给谭敏揉制的人参荣养丸。

环顾了一眼热闹的街市,湛非鱼笑道“我们去美人妆看看,阿暖,你看上什么了就直接说,你家小姐我如今不差银子。”

独家秘方就等于是垄断了市场,香胰子如今卖的火爆,这利润是滚滚而来,湛非鱼现如今是真的不差钱。

“多谢小姐。”何暖被湛非鱼这财大气粗的模样给逗笑了,平日里看小姐读书写字,那叫一个沉稳懂事,此刻看来却有几分孩子气。

南宣府最繁华的十字街路口,美人妆的铺子就开在这里。

除了脂粉之外,卖的最火爆的自然是各种价位的香胰子,尤其是礼盒包装的,十两银子一盒,每一日都能卖出十几二十盒。

“小姐,你怎么来南宣府了?”柳叶曾经见过湛非鱼一面。

美人妆铺子的装修还是源于湛非鱼的设计,要说佩服,柳叶是真的佩服湛非鱼,年纪小,可这脑子太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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