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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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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宜姝这番话说完,李瑜就怔怔看着她,那目光也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他又问:“那如果他们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得胜归来呢?”

花宜姝眨了眨眼,“那便赏,不过不必太过抬高他们的官职,而是要大大地赏他们银钱,但银钱不可均分,而要使人编个名目厚此薄彼。人性贪婪,一旦他们觉得不公,便要心生芥蒂。可他们已经招安,必须遵守朝廷律法,自然不敢反抗上官,只能将苗头对准如今的同僚昔日的兄弟。”

花宜姝说的头头是道,“这些手上沾了人命官司的,都不是良善之辈,又彼此知根知底,一旦心里存了芥蒂,只需让人挑拨一二,立时便能内斗起来。到时候彼此栽赃陷害争权夺利,不必陛下下手,他们就能争个你死我活。”

花宜姝从小流落青楼,在那个地方,她见识过最丑恶的人心。

她还记得她年幼时,大老板刚刚接手青楼没多久,当时除了他之外,青楼还有另外两个当家,他们三人一起出钱弄出了醉香楼,等醉香楼赚钱后,却谁也不甘心只当其中一个老板。毕竟能下金蛋的鸡,谁不想独自占有呢?

那时候岳州刺史还不是花熊。当时的刺史听说从不理事,每日只靠着五石散逍遥快活,于是岳州城就变成了一个谁的拳头大、谁就能当家做主的地方。

他们三人争执不下,终于,另外两个当家带着人手跟大老板打了起来。

大老板手下人少,可他自己却有功夫,打起来倒也不相上下,后来有一日,另外两个当家的手下不知为何纷纷倒戈向大老板。大老板杀了另外两人,彻底坐实了醉香楼大老板的位置。

可是那些背弃两位当家投靠大老板的人,却也得不到重用,再后来,花宜姝再也没有见过那些人。再次有所耳闻时,据说他们要么死了,要么远走他乡。因为那些人有了钱之后烂赌成性酗酒发疯,有的在赌场出老千活生生被打死,有的醉酒回家摔死在臭水沟里,也有的得罪了人被迫远远逃走……

这真是太巧了,怎么那么巧呢?怎么死的刚刚好是那些墙头草呢?

而大老板则出钱出力帮那些死去的人办了丧事,给那些远走的人送了盘缠,人人都赞他仁义。

当时年幼的她缩在柜子里瑟瑟发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我要乖乖的,只要我乖乖的,大老板就不会杀我。

以致后来许多年,她都不敢在大老板面前露出锋芒,假使安墨没有出现,假使岳州没有被破,那么这一辈子,花宜姝都是大老板眼中那个毫无主见、弱小愚蠢的红酥。一直到大老板身死的那一日。

其实从古至今,凡人一直也没有变过。

聪明人从来都是少数,绝大多数人终日浑浑噩噩人云亦云,只着眼跟前柴米油盐与短暂利禄。

当年那些人能为了大老板许出的好处背刺前主,等鬼楼的人招安后,他们自然也能为了天子许诺的好处前往边疆,他们只会着眼得胜后即将得到的荣华富贵,而不会去想这背后有什么样的算计,即便其中有几个聪明人想到了又能如何?他们是要抗旨不尊被打入大牢,还是要当个逃兵继续做官府的通缉犯?他们别无选择,只能踏上朝廷给他们安排的那条路,那样或许还能博个运气。

这番话说完,花宜姝便直直地看向李瑜,掩在袖子下的手也捏紧了。

她私心里觉得,鬼楼里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都不是好东西,对付这样的人压根不必心慈手软,既然他们不将别人的命当回事,那也别指望有人将他们的命当回事,自然是要把能利用得都榨取干净,最后再送他们风光上路。这对他们来说也不亏了。

毕竟他们原先可是贼寇,是通缉犯!生前不体面,死后也是个曝尸荒野的命,可等招安后死在战场上,那就是为国捐躯的英豪烈士,能名正言顺地在墓碑上刻字,还能供后人瞻仰敬佩。人这一生区区几十年,不必求活得有多长,但求死得风□□派。可不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花宜姝自认没把那些人算计得身败名裂遗臭万年,已经是她大发善心悲天悯人了。

但她在李瑜面前说这样的话,其实是冒了极大风险的。虽说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有错,甚至换个聪明点的朝臣也会提出和她差不多的建议,但李瑜不一定会这么想。毕竟大部分男人双标得很,自己心狠手辣,就是无毒不丈夫,看见个女人心狠点,就觉得十恶不赦。更何况有些男人自己蠢,就见不惯女人聪明,越是和他关系亲密的女人,他越是要贬损操控,如此方能显出自己的权力来。

李瑜尽管不至于如此卑劣,但看见自己的女人心黑手狠,他也一定不会高兴。

花宜姝大可以装傻充愣,反正让男人觉得她蠢笨也并没有害处。但倘若再来一次,她也一定会给出一样的答案。

她在试探,试探李瑜的这份情意能保鲜多久,试探他能为了她容忍多少。

假若试探成功,那她一定会再找件事继续试探,总有一天能摸出李瑜的底线在哪里。

假若试探失败……那她就将李瑜拉到床上成就好事,只要他爽了,她再撒撒娇,那他很轻易就会原谅她之前的“错”,她也就能全身而退了。这也就是花宜姝之前戏弄过李瑜后,迟迟不采了这个小处子的主要原因。

既然李瑜如此看重初夜,那么她自然要把初夜留到合适的时机利用一番,决不能草率给出去。

她自认已经将前后考虑周全,然而也不知为何,当她看向李瑜时,不由自主便想起沔州山洞里相互依偎的那一夜,想起沔州何府中李瑜破门而入后对她说的那些话……因此只要一想到也许会试探失败,她的心情便糟糕起来,隐隐有一股戾气要挣脱束缚冲出来。

在花宜姝与李瑜目光相对时,李瑜也终于从刚刚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微微蹙眉,低声问:“这是你自己想的?”

【这、这是花宜姝想出来的?不敢相信!】

【可此前她是不知道这些事的,更不可能有谁告知她,只能是花宜姝自己想的!】

【啊!这也太狡猾,太心黑了!】

花宜姝心里一沉,无端烦躁与失望,果然,李瑜跟别的男人也没甚分别。所以她之前在期待什么?

注视着李瑜冷冰冰的脸,花宜姝心里也冰封似的,彻底冷了下来。

她嘴角勾起,正要实施试探失败后的引诱,耳边毫无预兆地炸起一串呐喊,吓得她怔愣当场、表情空白。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花宜姝,好狡诈、好心狠!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朕好喜欢!】

花宜姝:……

因为太过震惊,她的面具绷不住了,终于忍不住惊愕地瞪圆了眼睛。

【等等,狡诈、心黑、心狠这些似乎不是什么好词。朕得换换!】

【啊,朕想到了!花宜姝对付的是沾了人命的鬼楼杀手,朕也是为了避免更多侍卫死在他们手里才提出招安,对付这种人,怎么能叫心黑手狠呢?这叫为民除害!】

【所以花宜姝应当是有魄力、有智慧、有胆识……她可真是勇敢又机智、活泼又热情、单纯又天真、善良又诚实、坚强又柔软、与世无争人淡如菊……】

李瑜在心里将花宜姝夸了个遍,尽挑着好听话夸。

花宜姝也终于回过神来,头一回被人如此真心实意地夸赞,哪怕她是个千年狐狸也不由红了脸。然而听着听着,花宜姝神情就不对劲起来,坚强、热情、勇敢之类的也就罢了,总归是勉强和她沾了边,那什么单纯天真、与世不争和人淡如菊是什么鬼东西?这玩意儿跟她有一两银子的关系?

于是花宜姝面上的红晕退去了,眯着眼仔细打量着李瑜。

然而她面前这小处子虽说与她四目相对,实则目光虚无,压根就没落到她身上,只一心一意变作了夸人机器,绞尽脑汁地搜罗古今所有夸人的好词堆叠到她身上,夸到最后夸无可夸,他甚至开始夸她今天的头发洗得干净。

花宜姝:……

退下去的红晕又爬了起来。花宜姝也说不清为何突然热得慌,只能当夏天还没完全走,又跑到这儿溜达了一圈。

着实看不出啊,这人表面一副冷冰冰棺材脸,怎么如此表里不一?他是不是不知道“害臊”二字如何写?

花宜姝承认自己就是个俗人,俗人被人真心实意地夸赞,那能不高兴么?

头先她喜滋滋地听了一会儿,后头实在听不下去了。大概是被李瑜丢掉的“害臊”全跑她身上来了吧!

她出声打断,“陛下,这主意的的确确是我想出来的。”

花宜姝自个儿都不知道她此时的声音有多温柔。李瑜却听出来了,他一下回神看向她,正对上花宜姝一张红通通艳若桃李的脸,于是他的脸也热了起来。

大船微微轻晃,两人视线对撞一下又分开,各自脸红红低头坐着,好半晌都不说话。

桌上的菜凉了,油汪汪结出了白霜。

碗里的汤冷了,清凌凌映出了倒影。

窗外的日头回了老家,晚霞也羞得红了脸。

大船似乎停在了一处码头上,甲板上有热闹的动静传来。

“快瞧!那小夫妻多恩爱!”

两人一下回神,这才反应过来外人看不到这船室里头,那是码头上行人彼此调笑。

【糟糕,花宜姝能想出这么狡猾,呃不,如此妙计,朕却想不出来,她会不会觉得朕不大聪明啊!】

【啊,朕才不要做个笨蛋!】

花宜姝弯起眼角,面上笑着,嘴上却故作埋怨,“妾身不过是一点小聪明班门弄斧,陛下足智多谋,想必早就想出来了,这是故意在这儿出题考我呢!”

李瑜却摇头,“你说错了,朕的确没有想出来。”

【啊,老实承认自己不够聪明,总比将来被拆穿好。花宜姝一定会觉得朕诚实可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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