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暗夜精灵的文明正在迅速流逝中,白天出现的那几个孩子，已经是暗夜精灵里唯一存活的孩子了。”
精灵王说完这些，转身透过猫咪的树丛看向无忧无虑起舞的暗夜精灵子民们。
祖母绿一般的浓郁绿色眼眸里染上浓浓的无助,他伸长手臂,指向暗夜精灵的子民们，“那是暗夜精灵每年最快乐的日子,森林公主的生日。每年这个时候，大家都会为了感谢森林的馈赠载歌载舞，为森林公主献上祝福。”
“暗夜精灵是这个大陆最热爱美好事物的种族，如果它们发现自己变成了那样丑陋的模样，会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我身为他们的王,面对子民的病变却无能为力，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它们不那么悲伤。”
“这样的夜晚已经持续很久了，每晚都是同样的欢乐，他们不会记得，只有我自己清醒着,”精灵王的手指指向一个精灵少女,“她马上就会因为踩到石头而摔倒,因此邂逅一位英俊的暗夜精灵少年，接着他们会迅速坠入爱河。如果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病变，他们两个肯定已经结婚生子。”
百里辛看向这位落寞无助的精灵王，有些感慨。
起初，他以为对方身上带着的王者的傲慢和对外族的思维定势。
现在他才看清,那是对一切早已成型的结果无奈的妥协和躺平。
对方可能并不是一位有绅士的人，但一定是一位负责人的王者。
百里辛：“病变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精灵王：“五六年前吧。”
百里辛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张人脸速写。这是周广的速写，为了方便询问对方的下落，他在宿舍等待的那六个小时里特别准备的。
“请问您见过这个人吗？”百里辛拿出速写纸后送到精灵王面前。
精灵王盯着速写纸看了好几秒，才轻轻点了点头，“有点印象，是一个人类魔法师，和他一块来的还有三四个人类魔法师。”
“大概是三年前出现的，也是从五年前开始，每年都开始有人类魔法师来寻找我们暗夜精灵族的秘宝。前两年我都和他们约定好，秘宝可以给他们，前提是治好森林公主的病。”
“但他们违背了诺言。”精灵王用尖锐的指尖点了点百里辛的速写纸，“也是从他们开始，我用自己为数不多的魔法，和他们签订了契约。”
“但很不幸，他们并没有完成我们的约定。”
百里辛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如果周广成功了，就不会变成丧尸出现在不朽王的地宫中了。
不过刚才精灵王说每年一次，所以对这片巳比大陆来说，他们这些玩家出现的频率是每年一次。
不同位面的时空，流速是不同的。在游戏大厅仅仅只过去了几天，在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三年。
也难怪周广身上的腐烂会那么严重。
正常如果只是死亡几天，身体只是刚开始发臭而已。
精灵王：“你认识他？他是你的什么人？”
百里辛：“他是我朋友。”
精灵王眼神怔愣两秒，“抱歉。”
百里辛摆了摆手，“你知道病变的原因吗？只有那几个暗夜精灵没事，他们是服用了什么，还是其他原因？你这几年有什么发现？”
精灵王沉思两秒，他还在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百里辛，正在犹豫要不要将自己知道的告诉百里辛。
“相信我，”百里辛随手撸着手里狼崽子柔软舒适的毛发，笃定道，“如果连我都没法帮你们，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帮到你们。一直生活在虚假中，一旦梦幻泡沫被戳破，你的子民面临的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精灵王咬咬牙，最终指向了一个方向，“我问过那几个暗夜精灵，他们在之前都做过同一件事情，就是前往了森林最深处的黑魔法沼泽地。”
百里辛：“黑魔法沼泽地？”
精灵王：“那里充斥着黑暗，到处都是危险，在沼泽的最深处有一处强大的封印，据说是封印了一个能够毁灭世界的力量。所以那里一直我们的禁区，我拷问过没有染病的暗夜精灵，我想知道他们在黑暗沼泽地到底碰到了什么，但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他们只记得自己去过那里，至于去那里碰到了什么完全忘记了。”
“我现在身上还残留着为数不多的魔力，灵魂也和其他暗夜精灵一样只能被困在这里，没法亲自前往。后来我又让他们再去了几次，他们再也没有找到黑魔法沼泽的入口。”
百里辛：“为什么会找不到入口了？”
精灵王：“黑魔法沼泽外面常年笼罩着一团雾气，人一旦进入里面就会迷失方向。不是每次都能进入的，准确地说，大部分人是进不去的。你如果想去碰碰运气，我可以找几个暗夜精灵给你带路。”
“把你的手伸出来，”精灵王注祖母绿的眼睛落到百里辛的手臂上，“带枷锁的那只手臂。”
百里辛闻言，伸出手臂，露出了带着枷锁印记和事件倒计时的手腕。
精灵王有些冰冷的指尖落在百里辛的手腕上，轻轻一点，倒计时上的时间飞速增长，眨眼功夫就延伸到了四天。
“你说的没错，”精灵王，“你可能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你是我见过的魔法师里面目的性最不强的魔法师，我愿意赌上暗夜精灵的未来，最后相信魔法师一次。”
“如果要去黑魔法沼泽，浪费的时间可能会超过两天，这是我能够给你延长的最长时间。抱歉，我当初使用的最强契约，除非是完成契约内容，否则无法被打破。”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注视着面前美丽青年的表情，想要通过对方的表情来判断出对方的心里波动。
但很遗憾，对方和自己第一次见面一样，没有因为忽然被捆上契约而愤怒和不解，也没有因为时间忽然增加而欣喜。
他一直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明明看着很年轻，但又有一种和年龄不符的泰然和冷静。
百里辛只是收回手臂，定定说了一句：“好，明天天一亮，我会前往黑魔法沼泽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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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百里辛做了一个梦。
梦里，起先是一片黑暗，渐渐地，一根绿芽生根发芽。以绿芽为中心，黑暗迅速被充满了生机的绿意占据。
在那团绿意中，一位美丽的绿发少女在哭泣。
她站在白天自己探索的洞口面前，柳枝一般的长发垂下遮住了少女的脸庞，百里辛只能看到少女精致的下巴上留下晶莹的泪珠。
洞穴之内，已经失去了灵魂的暗夜精灵们在痛苦的哀嚎着，病变的身体让他们满地打滚。
少女的落在地上的泪水很快变成了一汪泉水，所有的暗夜精灵立刻将自己泡在泉水之中，疼痛瞬间衰减。
这些泉水在洗涤了暗夜精灵身上病变的同时，泉水也被污染。
那些污染的病变顺着泉水，顺着溪流流入到了溪流之中。
如同神袛一般的少女就这样将自己缠绕在森林之中，用自己的身体吸收了大部分的毒素……
面前的画面渐渐开始变得模糊，百里辛听到一个空灵的少女声音在自己的脑海中盘旋。
------“救救他们。”
------“救救这片森林。”
------“我已经快到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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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间里。
【我不理解，剧情的发展颠覆了我的认知。】
【所以魔法世界里，□□和灵魂分离了？洞穴里的那些丑八怪就是这些好看到自带滤镜和高光的暗夜精灵？】
【啧，怎么说呢。我以前一直感觉npc都很可怕，我做任务和npc对话，只是想套取线索和剧情。但这些暗夜精灵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恶意，挺正常的。】
【可能是因为视角吧？我们看npc只是将他们当成了npc，我们警惕他们，对方肯定也会警惕我们。但你们发现没有，辛神和npc交流的时候，说话一直特别认真耐心，好像真的将对方当成了完整的个体。】
【我有个震惊的发现，刚才辛神拿着周广的素描给精灵王看，他说他是认识的。就问你们觉得颠覆吗？我一直以为副本每次开启前都是重置的，剧情从零开始，npc也是回溯到最开始的那样。但他说他认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是有自己的记忆的？】
【难道这些副本，真的不仅仅只是副本？】
【操，老子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副本，那是什么？我们进入的副本，其实是一个个真实的世界？什么世界这么变态？生活在里面的人也太惨了吧？】
【这就不知道了，但副本肯定有什么猫腻。】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辛神之前说的没错，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逻辑副本。我上一个副本的
时候就……】
【？？？上一个副本的时候怎么了？兄弟，说话别说一半啊。】
【就是，怎么不继续说了？】
【……没事，上一个副本一切挺好。】
【切，吊人胃口是不是？】
【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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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百里辛觉得有毛茸茸的触感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他缓缓睁开眼，温暖的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耀进来。
不知不觉，天竟然亮了。
枕边有些濡湿，百里辛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
视线稍稍移动，他就看到了一双和形象十分不符的幽深金色眼瞳。
说是不符，是因为这双眼瞳的主人现在软萌到爆炸。
帝迦就用那双深沉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百里辛忍不住伸手撸了撸帝迦的背毛，声音微顿，然后加重语气，“师父？”
本来已经习惯百里辛抚摸的帝迦顿时抖了抖身体，后撤两步后艰难地从床上跳下去，扭着肥嘟嘟的屁股跳到了不远处的藤条沙发软垫上。
“不是要去黑魔法沼泽吗？你还睡？”
百里辛揉着太阳穴坐起来，望着外面的太阳陷入回忆。
因为体质不同，他甚至可以做到几天几夜不休息。
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来着？
想起来了，昨天和精灵王交谈完之后，就到了精灵王带领子民们举杯共饮的时候。
精灵王被叫了回去，他也跟着参加喝了点果酒。
接着又是彻夜的狂欢，百里辛本来是想找个安静的房间研究一下魔法。在找到房间后不久就犯困了，接着就做了那样一个梦。
梦里的那个拥有垂柳一般飘逸长发的少女应该就是自己白天看到的森林公主，这是她给自己托的梦吗？
还是他无意间误入了沉睡中森林公主的梦境？
森林公主沉睡的原因在梦里也得到了解释，为了减轻暗夜精灵病变的痛苦，森林公主用自己的身体转移了他们身上的病变毒素，毒素转移，森林公主因此陷入了沉睡。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叫醒森林公主，就要先帮她解毒，而她中毒的根源，在暗夜精灵的病变上。
百里辛想起了帝迦告诉他的那则预言。
------“釜底抽薪”。
善良的森林公主不忍心自己的信徒受难，宁愿用自己的身体引渡病变毒素。
只要让这些病变的暗夜精灵消失，源源不断的毒素随之不见，凭借着森林自己强大的自愈能力，大概不需要做什么，森林公主很快就会不药而愈。
但这样的代价，就是杀死所有的病变暗夜精灵。
这不就是预言中所谓的“釜底抽薪”吗？
但如果这么做，森林公主先前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百里辛走到窗边，长叹了一声。
有时候，不光平凡的人会做傻事，温柔的神也会作出不够理智的事情来。
森林公主在作出引渡病变的决定时，恐怕已经预见到了这是一场杯水车薪的举动，但还是做了。
精灵王在让子民陷入无限循环的快乐梦境时，也肯定早就预见到了这不过是一场无奈的拖延举动，也还是做了。
后来看到森林公主陷入沉睡，即便自己早就自身难保，即便不知道是因为自己造成的，还是努力救治自己的这位公主。
它们都在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彼此，温柔是他们这些愚蠢行为最好的解释。
除了“釜底抽薪”，说不定还有其他办法呢？不到最后一刻，谁都说不好不是吗？
百里辛简单收拾了一下，抱着帝迦来到了大厅里。
精灵王的精神明显萎靡了很多，昨晚还是热闹非凡的暗夜精灵盛宴早就不复存在，熊熊燃烧的篝火也没有一丝燃烧后的痕迹，一切都仿佛只是一场黄粱美梦。
和精神不振的精灵王相比，仅剩的几名暗夜精灵明显精神很多。
他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强撑着精神撑起眼皮，“你们四个，护送这位叫做百里辛的魔法师前往黑魔法沼泽地。他要去里面寻找唤醒森林公主的办法，赌上你们的性命，保护百里辛魔法师的安全。”
四位暗夜精灵战士只是略微诧异两秒，都毕恭毕敬应了下来。
精灵王打了个哈欠：“其他战士还是和往常一样，去各自的森林位置保护我们我们的族群，其他暗夜精灵已经睡着了
，不要打扰他们。我先下去休息，准备好就出发了吧。一路上你们都要听从百里辛魔法师的安排，期待你们的回归。”
又是一阵跪拜，在跪拜中，精灵王耷拉着肩膀，缓缓离开了大殿。
看到精灵王离开的背影，其他暗夜精灵也纷纷打了招呼离开。
大厅之中，只剩下百里辛和其他四名暗夜精灵。
这几个暗夜精灵，百里辛还挺熟悉的。为首的就是那个精灵首领，他身边带着的也是那天自己交过手的三个弓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