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过后, 诵怀医生表情逐渐被冷静代替。
他再次热情地发出了邀请，“我并不是坏人，我做的一切, 都是为了创造世界上最完美的人类基因。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努力, 只要不断将优质基因融合再生产，经过数年积累，最后一批人类体内就会只剩下最完美的基因。”
“你能想象到拥有最完美的基因后能做到什么地步吗？他们应该会像天才。”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无论任何领域，都可以轻易掌握, 甚至可能会掌握宇宙的真谛, 会像超人一样是用异能。”
“我以前一直在幻想，最顶级的人类基因会是什么样子。”小男孩兴奋地看向百里辛，“直到我看到了你。”
“你可以轻易弹回别人练习数月甚至上年的钢琴曲, 你的令人羡慕的推演能力, 你的身体控制力和武力值也是最棒的。”
“我一直在观察你, 不仅如此, 你长得也是顶级颜值。你满足了我对顶级基因的一切幻想。”
“太棒了，感谢老天把你送到我的面前, 你的出现, 让人类的进步缩短了上百……不，是上千年。跟着我吧，让我们一起为人类的进步作出贡献。”
要不是对面小男孩的表情太过贪婪, 对方长的还是挺好看的。
百里辛：“让我听听你是怎么完成基因进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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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间。
【呃, 这就聊上了？这怎么还聊上了？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这个笑成孤儿怨的小屁孩就是这个副本的boss吧？跟boss这么自然地聊天？不愧是辛神，我第一次见。】
【一般人, 都是撒腿就跑吧？】
【srds，这boss有一句话说对了，都是人类，辛神让我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他是怎么做到处处都完美的？】
【这个boss下的棋好大，笼子里面的成为事物，笼子位面的成为试验品。】
【太变态了，所以之前见到死掉那么多人，到底是因为百年前的瘟疫，还是因为这个boss的实验？】
【应该是实验吧，被困在红苹果之家里的鬼，都缺了一样器官。如果是瘟疫，那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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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的时候，我是用的简单粗暴的拼接。”诵怀的鞋尖在洁白的墙上研磨一下，墙面上立刻出现了一个黑印，“那时候的实验室还是在地下室，条件很简陋，我会把个体最强壮的部位取出，放在一起，希望能够完成新人类。”
“但很遗憾，我发现那个方法并不可行。血液排斥、身体坏死等等，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之后某天，我忽然发现有的商人为了制造出客人喜欢的品种不断让宠物繁殖□□，我忽然明白了。与其用这种超自然的干预方法，倒不如顺应自然。”
“改变思路之后，路子瞬间就打通了。我会先将相同的基因进行融合□□，比如说数理方面的的天才就要和数理天才□□才行，这样才不会让基因组太混乱。”
“音乐家就要和音乐家，总之先不断将同类优质基因融合进化。剔除不稳定的基因，等到单方面基因稳定后，再进行不同类别的基因进行融合。”
“不过虽然已经过去了百年，因为人类的繁殖周期太长，我现在也仅仅只是进行到了同类基因进化阶段。”
诵怀说起这些时，就像在说我今天踩死了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百里辛不禁有些好奇：“你是人类吗？”
诵怀顿了顿，捏着下巴陷入沉思，几秒后才开口：“生理上来说，我应该算是人类。但精神上，我应该是更高于人类的存在。我比任何人都更明白生命的真谛，人类只不过是基因的奴隶。”
“人类不仅是基因的奴隶，还是情绪的奴隶。在实验的过程中，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当处于惊恐状态进行实验时，实验体的存活率要低于欢愉心态下的人类。”
“所以我给红苹果之家的那些人吃下药丸，这样他们就能忘掉所有的不愉快，成为最开心的人类。”
百里辛：“那这里的实验体的，你又是怎么说服他们按照你的安排结合诞生后代的？”
诵怀嗤笑，慢慢走到墙角的书柜处，从里面抽出了一个录像带。
“这里就更简单，传承。只要我一直给他们灌输我想让他们接收的价值观和生育观，他们就会潜移默化地按照我的想法来。但可笑的是，他们还以为这是他们自己的想法。”
百里辛抿唇，他低头盯着脚下的四方地砖，眼神闪烁。
心理暗示。
人类是很容易被心理暗示的群体，文字、视频、周围人的话语和做法，其实都是心理暗示的一种。
只要诵怀不断在实验体周围释放某种信号，这些人就很难不受影响，从而作出诵怀希望的行为。
既得了民心，又能让实验体乖乖听话地进行下去，好手段。
“他们有什么损失？我可是他们的救世主，百年前救了他们的前辈，百年后还能将他们从绝症手里救出来。他们感激我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我？”
“是不是很佩服我？我用了最温和的方法，让红苹果之家的人类和这里的人类都活在精致的象牙塔中。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这么对你的。他们都是低等的猿类生物，你才是优秀的人类，如果我是女人或者你是女人，我都忍不住想要跟你有个后代了。”
“让我从你身上取一点切片，或许通过对你基因的分析，我就能直接得到最优质基因的数列组，这样我研究物种进化又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诵怀医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把手术刀，而在他说话的时候，百里辛身下的床突然像活了一样，一口将百里辛吞在了床上。
皮带稳稳缠在百里辛的身上，将他结结实实固定住，就像实验课上等待解刨的小白兔。
诵怀举着手术刀缓缓靠近，“千万别害怕，我现在不会伤害你，只是想喂你一点东西。”
说着，他又不知道从哪儿取出了一瓶白色颗粒的药，“这个药会让你短暂忘记痛苦，我其实不想给你吃这个的，这药是精神类药物，吃多了会破坏大脑。”
百里辛的手，在铁质病床上大力敲了三下。
诵怀笑了笑：“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别担心，你马上就能解脱了。”
头顶的灯光，因为诵怀的兴奋而跟着不停闪烁。
就在诵怀快要将药物送到对方嘴里时，一道强劲的冷风忽然冲开了门诊的们。
暴走的黑影争先恐后涌进来。
诵怀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拍打在墙壁上，他吐了口血，撑着墙壁艰难站起来，眼睁睁看着黑影卷起了床上的百里辛，旁若无人地从房间内飞了出去。
他看起来纯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皲裂，细小的碎片像玻璃裂纹一样遍布全身。
黑色的眼瞳逐渐被纯白代替，诵怀愤怒地怒吼一声，吼叫声充满了这个医院的每一处角落。
“捉到他！我要他！不要伤害他，我要活的！”
等诵怀从房间追出去，只看到空空荡荡的走廊，刚才那几个人全都不见了。
帝迦卷着百里辛，像一道黑色流星一样穿梭在走廊里，在他身后跟着的，是同样速度很快的鬼妈妈和夏池两人。
而在他们的身后，在病人震惊的目光中，数不清的机械人从角落中窜出来。
那些刚才还面带微笑温和护士们也纷纷撕掉脸上的假笑。
他们的皮肤开始脱落，露出了里面干裂腐烂的碎脸，护士们还穿着好看的超短裙，身体却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朝着他们追过去。
奔跑间，能看到她们拼接的大腿和躯干。有的是在用两条腿跑，有的干脆手脚并用，不仅口中发出嘶吼，还用野兽的姿势朝着他们追来。
病房中探出了许多脑袋。
他们惊恐地望着这些异变的护士，还有那些机械人，有的四散而逃，有的人已经啥了。
也不知道百里辛是在个故意遛这些怪物还是他们本来就跑得慢，那些怪物一直不远不经跟着，帝迦抱着百里辛，就这么在百里辛的指挥下跑过了一层又一层楼，一个又一个走廊，直到所有的人类都看到这些可怕的怪物，百里辛才放过这些追人的玩意，指挥着所有人冲进了能量壁中。
那些怪物紧随其后，眼看着就要冲进里面时，却全都停住了脚步。
它们无奈地望着屏障内众人嘶吼，朝着百里辛他们发泄愤怒。脚在地上不安的摩擦着，身体却一步也不敢靠近。
任务栏里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1点。
夏池紧紧握紧鬼妈妈的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刚才这一通跑酷，可把他累死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哥。”
百里辛：“要想唤醒这些被洗脑的人类，只能用最直街粗暴的手段，那就是当着他们的面撕裂诵怀的假面具。”
“听这些人类的说法，诵怀一直是完美的存在，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
“但他经不起推敲，顶多只能算是水中倒映的月亮。打碎月亮不难，打碎水中的倒映，可太简单了。”
“在进入门诊前，我和帝迦做了约定。以三声敲击为信号，信号敲击前，不管他听到什么都不能有动静，信号敲击后，他要冲进来把我带走。”
夏池还是不理解，“但你怎么知道，那个变态医生会这么生气的？”
百里辛：“很简单。对于追求成功的实验家，眼睁睁看着马上就能到手的最优试验品被带走，不可能会淡定。”
“其实在最开始，我也只是推测。所以进去的时候我故意说了些最刺激他的话，看看他的耐性。如果他忍耐性很高，我就会直接放弃这个计划，再想其他办法。如果他因为我这几句话就暴走，说明他的性格是极其自负，可以利用的。”
夏池恍然大悟：“所以才有了后面，哥，你是我亲哥。”
同样是人类，你是怎么做到走一步看十步的，我给你跪下吧。
鬼妈妈不舍地望着身后的医院，“我的孩子怎么办？我刚才站在那里，好像感觉到有什么力量在拉我，是不是我的孩子？”
百里辛：“虽然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可以再等等。”
鬼妈妈看了看身后，又望了望百里辛，接着慢慢将兜帽放下来，“好，我信你。”
几人从隧道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禁闭室的走廊中，依旧可以听到禁闭室内凄厉的吼叫声。
夏池这次深吸一口气，将头探进去看了一眼。
禁闭室内，熙熙攘攘的全是鬼。
它们像是在各干各的，但又有着共同之处。
它们在重复死亡的瞬间经历。
看着鬼魂们扭曲痛苦的模样，夏池吓得收回目光，一阵后怕：“哥，他们为什么不能离开这里进入阴间酒店？”
百里辛停下了脚步，头顶，灯火摇曳，落在这些半透明的魂体身上，让这些魂体显得更加苍白诡异。
“你还记得第一天，我们走到了苹果园的边缘，闻到的臭味吗？”
夏池：“当然记得啊，我还记得当时的答案是，尸臭味是因为墙壁里埋了尸体。”
百里辛手放在了走廊斑驳的墙壁上：“肉/体是灵魂的载体，这个副本的设定，应该是当魂体能量很低时，是无法离开肉/体周围的。鬼妈妈当年无法离开尸体去找孩子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白玉般的修长手指在墙壁上抚摸了一瞬，“你说，这个墙壁里是用什么砌成的？”
夏池咽了口唾沫，虽然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同情和悲伤。
这些看起来丑陋恐怖的鬼魂，也都是受害者罢了，“哥，能救它们吗？”
百里辛收回手，笃定道：“一定可以。”
鬼妈妈：“如果肉/体不在，鬼魂就能恢复自由得到解脱。我当初能够自由活动，一是因为我积攒的能量已经足够了，而是我的尸体被火化了。”
夏池眼睛一亮，“那我们把这里烧了不就行了？”
埃米尔：“我背包里有火把和燃料，还有tnt。”
夏池：“操，你背包里为什么会有这种道具，见鬼了。”
埃米尔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听说之前有个大神偶尔会炸副本来通关，我这么做也只是效仿前辈，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罢了。虽然从一开始就被游戏牵着鼻子走，但谁没有个反抗砸了游戏机的想法？”
“嘿，你提醒到我了，”夏池一拍脑门，“等我出去了，我也去道具商城囤点这玩意。”
埃米尔：“不过副本可不能乱炸。我知道炸副本玩家里，基本都产生了蝴蝶效应，导致副本bug，还有很多玩家即使炸了副本，也没有离开副本，反而被困在了里面。就算时间到了任务完成了也没有出来，一直被困到死。”
夏池有些震惊：“怎么会这样？”
埃米尔：“你当游戏傻吗，如果副本说炸就炸，它面子往哪儿搁。”
夏池：“但为什么有的可以炸，有的不可以？”
百里辛轻飘飘说出了一句让两人惊掉下巴的话：“因为这里并不是单纯的数据世界，之所以有的可以有的不可以，也不是系统在作祟，而是本身位面的自我反馈。”
“什，什么叫不是单纯的数据世界？”夏池神情复杂地看了眼身边的鬼妈妈，又看了看百里辛，“哥，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埃米尔也有点傻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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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间里，陷入一阵沉默。
【辛神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玩的副本里面的npc和鬼怪不是npc，难道还是真的不成？】
【这可能吗？】
【倒也不是不可能。我看过几个副本，同样的剧情发展，npc的谈话内容和表情有时候是不同的，我一直以为是副本的多样性。】
【辛神好像要说话了，看看他是怎么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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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辛张开嘴，正准备说什么，表情突然一遍，全身颤栗一瞬。
帝迦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他的肩膀，固定住了他的身体，才让他不至于晕倒。
脑海中，红光不停地闪烁着。
逃生系统尖锐地吼叫。
【叮！警告！请玩家立刻停止对副本的过度解读和推测，否则逃生系统将启动强制自毁模式！】
它不光叫，这一串文字还密密麻麻铺在了百里辛的脑海里。
蓝色的幕布已经变成了刺眼的红色，不断刺激着百里辛的的精神。
s419有些手忙脚乱：【宿主大人，这二缺万玩意暴走了。我在它体内检测到了大量的能量，它说的是真的，它真的会暴走的。】
百里辛深吸一口气，他将全身的重量靠在帝迦身上，话到了嘴边又改口道：“没什么，你知道我一向看不惯系统，随口诋毁一下它的技术水平。”
“这垃圾系统，bug那么多，有时候炸了它检测不到吧。”
夏池和埃米尔对视一眼，还是有些狐疑。
反倒是埃米尔长长松了口气。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曾经对这个游戏世界建构的世界观和认知差点就要瓦解。
不管百里辛说的是不是真的，他现在宁愿相信百里辛之后的那个解释。
埃米尔有气无力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夏池：“好。”
他们走出地下室时，天空上的红月和白月已经离得很近，看来是要准备重合了。
鬼魂漫无目的地在黑漆漆的走廊里游荡，百里辛回到房间时，先前那只不怕死的长发女鬼又凑了上来，“小哥，大晚上的，你刚才去哪儿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冰山一样的帝迦站在百里辛身边，女鬼不敢靠得太近，距离百里辛有好几步的距离。
百里辛脑袋还嗡嗡地响，逃生系统已经安静下来，被s419拖进了小黑屋，他脑海里的屏幕也从红色恢复到了安静的蓝色。
“你们的尸体，也在这些墙里面？”百里辛没有回答女鬼的问题，而是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百里辛站起身，在墙上敲了敲，隔绝走廊的墙壁很薄，不足以藏什么尸体。
既然墙上藏不了，那就是地下？
这些想着，百里辛蹲下，瞬间就和床底下空洞洞的骷髅眼睛看了个正着。
百里辛还没什么反应，那几只小骷髅立刻像见了鬼一样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他收回试下，刚转过头，就看到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出现在他的面前。
女鬼幽幽开口：“小哥，你想要做什么？”
百里辛忍着头痛：“帮你们解脱。”
不光是女鬼，就连其他鬼魂都壮着胆子凑近百里辛。
“帮我们解脱？怎么帮我们解脱？我们可以从这里离开吗？是真的吗？”
百里辛刚好在敲地板，忽然敲到了一个空荡的声音。
他和帝迦对视一眼，直接取出匕首，沿着地板的缝隙敲开。
当地板被打开后，百里辛看到了里面密密麻麻摆放整齐的尸体。
这里是二楼，尸体整整齐齐铺了一层，就这么一个挨着一个，身体已经被风干成了干尸，衣服都是统一的灰色病号服。就算想要辨认，也很难辨认出外貌。
百里辛将撬开的那块木板随手扔在一边，盘膝坐在洞口发呆。
帝迦：“吓到了？”
百里辛表情有些微妙，他冲着帝迦渣渣眼睛，问道：“问你个事儿。”
帝迦不明所以：“什么事情？”
百里辛：“你说，鬼魂能附身在死掉的人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