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辛笑了一声, 指了指女鬼：“小女孩就是她。你没听到他俩吵架的内容吗？两人生不出孩子，又哪儿来的小女孩。”
“刚才我们在外面的时候感受到一阵阴风吗，就是她从隔壁进来了。”
女鬼沉默两秒, “没错。”
帝迦认真看向百里辛, 眼底带着笑意：“我都没看出来，你好聪明。”
百里辛：“……”
马屁拍的甚假。
女鬼在帝迦和百里辛身上来回扫了一眼，感慨道：“你们俩感情真好。”
“当年我带着两个孩子搬到这个地方, 最开始也是抱着和邻里相处融洽的想法。”
“但隔壁那个男人趁着没人的时候, 借口东西掉到阳台上为由进了我家。”
“出去说吧，”女鬼叹了口气, 率先走出房间, 边走边说，“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那个人还拍了照要挟我。”
“竟然知道他做的事情, 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骂我狐狸精。”
女鬼来到餐桌前, 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 狠狠咀嚼了起来。
就好像嘴里的男人的血肉。
“他可以动我，但不能动我的两个孩子！”女人表情忽然阴狠起来, “所以我当时起了坏心思, 打算一劳永逸。”
“没想到被他提前发现，他不仅没有喝下安眠药，我还被他捆起来杀了。”
女鬼顿了顿, “事后隔壁女人过来, 帮他处理了我的尸体。”
她痛苦地揉了揉头发，“我很后悔，如果我当时更冷静一点, 方法不那么极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我的两个孩子也不会因此无依无靠。我当时要是再勇敢一点，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直接报警就好了。”
“我现在只想要找回我的两个孩子，”女鬼看向百里辛，“你能不能帮我把孩子找回来？”
百里辛：“你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
女鬼：“不记得了，很长很长吧。”
百里辛：“红苹果之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女鬼默默在百里辛身上看了一眼，嘴裂开笑了笑，“人虽然不是我带走的，但我大概知道他们是被什么人带走的。你如果能帮我找到我的孩子，我就告诉你一些我知道但是你们不知道的事情。”
“这个交易你觉得怎么样？”
百里辛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一道系统提示音。
【叮！探索到s级任务，帮助鬼妈妈找到她的孩子。任务完成后可获得积分池积分5w，并获得红苹果之家的隐秘。请问玩家是否接受任务。[接收/拒绝]】
百里辛点到了[接收]上，“好，我帮你找你的孩子。”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恭喜玩家，接收s级任务——[鬼妈的夙愿]。】
百里辛：“你在红苹果之家呆了那么久，有什么线索吗？”
鬼妈：“有。地下室的尽头、海洋的尽头、道路的尽头。”
百里辛认真咀嚼了这一句话。
三个尽头。
墙上的钟声，到了10点整。
门外忽然响起了有节奏的敲击声，那一刻，鬼妈本来正常的眼神蓦然一呆，尔后又恢复正常。
“到时间了。”头顶的灯光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她一边朝门口走，一边艰难地开口，“其他地方我都找过了，这三个地方是我无法踏足的地方，拜托你们了。”
她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就好像有人在强制牵动她走路一样。
头颅也被用力转过去，她表情痛苦地说出最后一句话，“你们，先躲到厨房里。”
百里辛和帝迦没有多犹豫，快速进入了厨房。
百里辛拉开了一道小缝向外面看去，就看到隔壁的那个男人走了进来。
和刚才的傲慢不同，不断闪烁的灯光下，是男人惊恐的表情。
女鬼“嗤嗤”一笑，“站在外面干什么，快进来。”
男人僵硬地走进房间。
倒水，反杀，分尸……
这些动作好像已经重复了无数次，两个鬼魂熟练地重复着那天发生的事情。
在被分尸时，女鬼凄厉的笑声响彻整个空间。
明明是女鬼在被分尸，一直害怕尖叫的却是那个施暴的男人。
血水顺着男人的操刀飞溅到遍地都是，数不清的碎肉散落在地上。
男人已经快要疯了。
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分尸，嘴里哀嚎地求饶：“饶了我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放我走吧。对不起，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强/暴你，不该拍照，更不该把心思打到你的两个孩子身上。我就是个畜牲。”
血，都是血，到处都是碎肉。
每天都要来这么一次，每次杀完人回到家里，那个女人还要给自己做大鱼大肉。
胃里翻江倒海，却只能一点一点忍着恶心吃掉。
那个凭空出现的小女孩还要一直扮演他的女儿，每天就那么监视自己。
那个小女孩有时候很正常，有时候突然抱住他的腿，忽然就变成了满脸惨白的鬼婴。
太痛苦了，这场折磨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一只温暖的手从后方盖在了百里辛的双眼上。
帝迦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没什么好看的，等结束后我会告诉你，好好睡一觉。”
耳边，女鬼凄厉的笑声和男人的求饶声渐渐远……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百里辛再醒来时，已经重新回到了红苹果之家的宿舍里。
头顶的鬼已经不见了，那个福娃小脑袋老老实实握在枕边，安安静静睡着了。
隔壁，林绝端端正正躺着，一呼一吸之间十分沉稳。
帝迦已经不知所踪。
百里辛打开任务栏，右上角的时间已经显示为早晨4点30多分钟。
他走出房间，挨个房间查看了一遍，所有的玩家都已经回到了床上。他们大口大口喘着气，嘴角带着笑意，脸上是满足的表情，可眼皮底下却是一片乌青。
窗外，依旧是一片漆黑。
天空的一红一白两个月亮都消失了，一眼望去，没有一丝亮光。
海面上，也没有指引方向的灯塔。
就在百里辛准备将视线一开始，远处的一点极其微弱的亮光忽然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
他重新将是视线放过去，在遥远的海平面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
地下室的尽头，道路的尽头，海平面的尽头……
女鬼是想让自己去这三个她自己无法到达的地方去看看。
那么这三个尽头，会不会疏通同归？
这里是海岛，已知红苹果之家的前身是孤儿院。那么问题来了，孤儿院真的会建在海岛上吗？
为了让领养人方便带走孩子，孤儿院虽然地处偏僻，但不会在这么与世隔绝的地方。
这种世外桃源，不像孤儿院，更像是疗养院，或者是什么特殊的实验基地。
凌晨四点半，亡灵消失了，生灵还没出现。
天地之间，好像只有他醒着。
百里辛站在床边，目光静静注视着亮光发出的地方。
脑海中，一道突兀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玩家死亡x2，目前剩余玩家18人。】
扶着窗台的手缩了一下，百里辛打开了任务栏。
刚才还是存活20人的显示，现在只剩下了18人。
其他玩家都好好地在床上躺着，是那两名失踪的玩家，他们死了。
五点钟整，太阳缓缓从海平面上升起。
而自己看到那个亮光的地方，依旧每隔一段固定的时间闪烁着微弱的亮光。
湛蓝的海水渐渐染上了破碎澄明的波点，海鸟从远处飞来，鸣叫。
打开窗户，温柔的海风带着咸咸的味道刮进来。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且完美。
初升的太阳并不刺眼，迎着漂亮的晨曦，百里辛保持同一个姿势整整一个小时。
六点整，房间外响起了脚步声。
那些消失的神官们回来了。
七点钟，林绝伸了个懒腰，睁开了眼睛。他迷迷瞪瞪睁开眼，看到窗台身影的时候吓了一跳，等看清是百里辛才问了一句：“你起的好早。”
百里辛转头看了他好几秒，然后淡淡收回了目光，“早，你也不晚。”
林绝挠头。
刚才百里辛那眼神，总觉得是在透过自己看别人一样。
昨晚他是怎么睡着的来着？
靠，又忘了，难道那个鬼又霸占了自己的身体？
林绝试探发问：“那个，我有梦游症。昨天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吧？”
百里辛继续单手撑着脸颊看向外面，头都没转回道：“没有啊，我也睡着了，不知道你有什么举动。”
林绝狐疑，但到底没再说什么：“哦，那就好。”
“我去洗把脸。”
走廊上，熟悉的神官脚步声已经响了起来。
百里辛回头看了眼床头，那个娃娃头已经消失不见了。
十几分钟后，玩家们和昨天一样，统一站到走廊上。
而今天，所有的玩家表情都很亢奋和开心，好像所有的不愉快都不曾发生过，也好像根本忘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忘记了有两个玩家已经死亡，而接下来死亡的，可能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夏池神采奕奕地向百里辛招手，“哥！”
百里辛走过去，注视着夏池乌青的黑眼圈，“昨晚做了什么好梦？”
高兴中的夏池愣了两秒，随即摇头：“哎，不知道啊，忘记了，反正是好梦。”
百里辛：“还是梦到了谈越？”
夏池眉头拧到了一块，“谈越，那是谁？”
百里辛双眼眯起来，他压低嗓音，目光落到夏池脸上，不放过一丝表情变化，“谈越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忘记了？”
夏池的表情更纠结了，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摇头，“我的好朋友就是你们啊，我不认识什么谈越。”
百里辛：“……”
失忆了。
还是遗失了对他来说极其珍贵的记忆。
百里辛又问：“那你父母的，还记得吗？”
夏池：“父母？哥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孤儿吗？我们一直生活在红苹果之家啊。”
不仅仅只是失忆，记忆还被篡改了。
“那沉浸式逃生游戏呢？还记得呢？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夏池：“什么沉浸式逃生游戏啊，哥你是不是睡傻了，我们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啊。每天都无忧无虑，这里是世界上最后的净土，我们是世界的未来。”
百里辛扫了一圈众人，目光落到了林绝身上。
此刻的林绝，表情也和他一样，而他对面站的是金发青年埃米尔。
看来埃米尔也失忆了。
感受到百里辛的目光，林绝后退一步来到百里辛身边，压低声音道：“他们的记忆都被篡改了。亡灵第三交响曲，我就说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林绝的语气十分严肃，还有浓浓的担忧在里面。
百里辛看向林绝，鼓励他继续往下说。
“现在的沙海公会是经过大洗盘的，我虽然是沙海公会的副会长，但也不是什么太老的人。我以前听我们公会的老人们提起过当年令所有玩家闻风丧胆的十大绝望副本。”
“但因为时间太久远，我的记忆很模糊。其中就有这个副本，亡灵第三交响曲——百鬼夜行，当时的排名是第八位。”
“听那些老人说，逃生游戏最开始的时候没有直播的形式，每隔50层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是随着逃生游戏的不断觉醒和自我完善，才出现了直播和多种多样的娱乐项目。”
“这个副本的生还率，几乎为零。”
“他们当时已经成立了公会和消息集散点，为的就是交换信息，为闯关做充足准备。而且那时候还没有这么多副本，所以玩家们很快就收集了很多副本信息。”
“至于这个远古副本，却一直没有被人统计过。要不是后来直播间开启了，大家都不知道还有这个副本的存在。因为这个副本的生还率几乎为零，没人离开过这个副本。”
“之所以说这个副本的生还率几乎为零，是因为当年有一位玩家，也是唯一一个玩家，打破了全死定律，带着好几个玩家通关了副本。”
“也是在那天，这个副本被鉴定为bug副本，然后被封停。”
“因为这个副本已经被封停了，而且历史久远，里面的很多信息都不完全了，我只记得老人说唯一的存活下来的那几个人在生还之后很久的时间里，说起这个副本还是一脸后怕。”
“说什么会进入醉生梦死的状态，会丧失通关副本最重要的意志力和勇气，说这个副本会吃人，死去的玩家都被这个副本吸收成为养分。”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林绝，捏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眼底也开始被恐惧布满，“可这个副本不是已经封停了吗？怎么又突然开启了？！”
“你看看他们现在，一个个全都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不就是老人们说的‘醉生梦死’吗？！”林绝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看来是真的被吓到了。
百里辛在这句话中捕捉到了一个信息：“那个当年将所有人带出去的玩家，是现在排行榜第一的那个人吗？”
林绝点点头：“对，就是他。”
百里辛想了想：“他的名字为什么打了马赛克，既然他的等级这么高，就算打了马赛克你们也应该记得他的名字吧？他叫什么？”
“他叫什么……”林绝的表情忽然迟疑起来，“我不知道，不光我不知道，所有的老人也都忘了。我参加游戏的时候他已经是第一名，那时候名字已经被打了马赛克。我去问过其他老人，就算是古早的老人，也忘了他叫什么。”
“我们只能模糊地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他顿了顿，忽然疑惑起来，“但仔细想想，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吗？真的有人这么厉害，能获得九位数的积分吗？是不是系统给我们编造的记忆？”
百里辛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关于某人的记忆正在逐渐消失，这意味着的什么？
人类的死亡是经历三个过程的。
第一阶段，生理意义上的肉/体死亡。
第二阶段，随着认识他的人死亡，关于他的记忆也开始逐渐消失。
第三阶段，关于
对他流传下来的记忆，也逐渐被遗忘最后彻底消失。
直到第三个阶段结束，这个世界将会抹去这这个人存在的痕迹。
现在帝迦还没有死，但他的死亡过程，已经跳过第一阶段，开始进入了第二阶段。
“你是不是认识谈越？”神官开始点人数，今天神官看起来十分高兴，脸上的褶皱都快堆成千层饼。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林绝愣了一下，然后缓缓摇了摇头，“不认识啊。”
看着神官慢慢靠近，百里辛压低声音，“不认识，为什么要特别关照夏池？难道不是他让你关照夏池的？”
林绝又是一个停顿，诧异地望着百里辛，眼角余光余光看着神官渐渐靠近，林绝疾疾道：“加好友，通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