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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红楼(四十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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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甭管亲娘死没死,都不妨碍贾蓉震怒,直接一脚踹翻了跟前的桌子,一把拽住报信人的领子,双目含泪却露恨意,咬牙切齿言语如刀:“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这才几天,家里就出事了,你给我如实招来,到底是谁下的毒手,害的奶奶这般惨死?”

来报信的是贾蔷。

他也是真的伤心,此时看着贾蓉这般,跟着泪如雨下。

他虽为贾珍养子,瞧着日子好似比贾蓉过的还好,可只有他自己心里头知道,贾珍不打他不骂他,却也不管他,这些年,他也没个正经差事,只知道吃喝玩乐。

反倒是由了大奶奶当家后,他日子才有了奔头,连续办了好几件族里的大事,如今走出去也被人尊称一声蔷二爷了。

如今大奶奶没了,他那前途也好似飘摇不定了起来。

想到这里,他也是跟着义愤填膺:“是西府的二太太,她非说奶奶和涂夫子不干净,谁曾想,冲进去捉奸的时候,涂夫子刚巧得病死了,那会儿屋子里满满当当的,大家伙儿都听到了,奶奶追着二太太骂了一条街,回来想不开就吊了脖子,恐怕那烛台不曾放好,倒了下来,烧了整个凝曦轩,等奶奶被挖出来的时候,都……都看不清脸了,只乌漆嘛黑的一团……”

火烧凝曦轩那日,贾蔷也在家里,他头一个冲过去救火。

只可惜,凝曦轩本就是小小的三间房,烧的极快,哪怕就靠在水边,他端着脸盆来回跑,也没能救得下来。

想到那日的惨烈,他忍不住的浑身哆嗦。

死人他是见过的。

但白日里还活生生,能说能笑的大活人,不过几个时辰没见,就成了一团焦炭,贾蔷不过十多岁的少年,比贾蓉年岁还小些,自然被吓坏了。

贾蓉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一般。

“蓉哥儿?”

贾蔷很是担心的凑过去。

贾蓉抬起手:“不要管我,你先回去布置灵堂,我去与上峰请个假,稍后便回去。”

贾蔷还是很担心,他想等贾蓉,可看着贾蓉那双红彤彤眼睛,到底是没多说什么,只叹了口气,便带着小厮回去了,而贾蓉,自贾蔷一走,立刻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猛地站起身来,搓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两圈。

人烧成了焦炭,脸也烧坏了……

那人肯定不是他娘。

这样一想,虽然依旧生气,但心底那股子痛苦到底是少了些,他吸了吸鼻子,在走出院门前,酝酿了一番情绪,然后便失魂落魄的打开家门,去找上峰请假了。

娘虽然没死,可也是跑了呀!

上峰一听自家下属老婆死了,顿时大开方便之门给批了条子,贾蓉牵着马直接狂奔着离去。

“这蓉哥儿这么着急是做什么去?”恰好,另一个笔帖式过来有事上报,就看见贾蓉火急火燎的跑了。

“他家里出了事。”

上峰倒不是那碎嘴子的人,只随意应了一声,就低头商议事情了。

贾蓉一路焦急的往家赶,却不想,在快进城的时候被拦住了。

拦住他的是个老乞丐,穿着一身破衣裳,整个人缩头缩脑的,一手拿着拐,一手拿了只破碗,只见他哆嗦着手:“大爷行行好,给小的赏口吃的吧。”

贾蓉正急着进城门,刚准备踢到旁边去,就看见老乞丐的脸。

顿时愣住,这不是庄子上的李有德么?

怎么穿成这样了?

他立刻勒了缰绳,带着他往角落里走去。

城门口人来人往,虽然牵着一匹马挺打眼,可这是京城城门口,多富贵的架势都曾见到过,见要过城门的牵马人被一个老乞丐给带走了,只以为是个善心人而已,看了一眼便略过了。

李有德带着贾蓉到了一个角落,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他:“这是主子给大爷留下的信。”

贾蓉连忙接了过来,嘴里还问着:“奶奶如今怎么样?可还安全?”

李有德没想到贾蓉的反应这么平淡,顿时愣住,这平常的丈夫听到死去妻子有书信留给他,难道不该先看信么?哪有先问妻子安全不安全的,再看贾蓉,虽满脸憔悴,却并无太多悲色,瞧着好似知道主子没死似的。

他僵硬的扯了扯唇:“这我哪能知道啊,主子人都没了。”

贾蓉对着李有德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别在我跟前作戏。”

李有德顿时忍不住嘴角抽搐,他到底谨慎惯了,轻易不容易被诈出话来,只将信给了贾蓉,自己转身就跑了,那矫健的姿态,丝毫不像一个老乞丐,在人群里三窜两窜就没了踪影。

贾蓉拿着信,懵然的看着那背影,想追已经来不及。

只得低头开始看信。

信不长,着重说的是西府的事。

言语间满是严肃感,让贾蓉不得不怀疑,亲娘是否在地府看到了什么,所以让她对荣国府这么忌惮,除却这些外,便是厚厚的一叠地契与身契,以及一封满含母爱的叮咛之语。

什么天冷记得添衣,天热莫要贪凉,什么要好好读书,哪怕打算从武,也该多读几本兵书,什么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什么瑞珠是个贴心的,让他为瑞珠找个好归宿,若是可以的话,放了身契让她好好做个良家女子,什么惜春可怜,他这做侄儿的莫要顾及辈分,该多多体贴照顾……一字字,一句句,皆是为他写的操心之语。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她希望荣宁二府能够分宗。

她在书信中点明了,日后便是贾宝玉与贾元春有了大造化,也不过空中楼阁,水中幻影,是当不得真的虚假富贵。

贾蓉不知道亲娘这些话里到底有几句真,但能让她冒着危险留下这样一段话来,就证明这件事并非空穴来风。

默默的将信看了又看,最终还是万般不舍的将信给撕碎,走到护城河边,将信给扔进了水里,看着那些纸在水中化为渐渐散开,这才转身牵着马,心情沉重的进了城门。

“前面的,快让开。”

突然,城防兵一声大喊,贾蓉下意识的往旁边避开了一步。

只见一辆刻着端王府雕纹的马车缓缓的从城内走了出来,贾蓉看着那马车,若换做平常,他必定厚着脸皮上前打招呼,奈何此时此刻他实在没那心情,便目送他往城外走去。

范婉离了宁国府,先在福源楼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便见到了下了朝急急赶来的水渊。

“大奶奶。”

水渊直奔后院的私院,这里并不对外开放,只当初他还是皇子住在宫中时,偶尔会在这里落脚,平日里只有两个婆子在里面负责洒扫,所以里面东西不多。

只是方才过了一夜,这里就大变了样,不仅床围帐幔换成了女儿家爱用的桃粉色,便是连屋子里的门帘子,罗汉榻上的坐垫子,甚至罗汉榻矮几上的桌屏,都换成了女儿家爱用的颜色。

平日里被他用来看公文的桌子被挪到了墙边,上面放着一个崭新的妆奁,胭脂水粉,耳铛钗环,也是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有用过的痕迹,梳子更是随意的摆放在镜子跟前,仿佛刚刚还有个女子坐在这儿梳头一样。

“主子。”

突然,一个带着局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水渊回头,就看见一个小丫头,手里端着水盆,正忐忑的看着他,他愣了一下:“你是胡掌柜的女儿?”

“是。”

小丫头连忙屈膝行礼:“奴婢拜见主子。”

“她人呢?”

这是问的范婉,由于已经逃了出来,如今水渊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了。

“姑娘这会儿正在前头用膳呢。”小丫头连忙回答,见水渊眉心微蹙,又赶紧的说道:“姑娘说想看看外头的街道,我爹就给安排到包厢去了,刘婆子正跟在旁边伺候着呢。”

水渊点了点头,又环顾了一下整个屋子,便扭头直接朝着前头走去。

一进去,掌柜的就迎了上来:“主子。”

“人呢?”

“在上头呢,请您跟我来。”掌柜的立刻点头哈腰的在前面引路,带着水渊一步一步从后厨的楼梯往楼上走。

“今儿个外头可有什么新鲜事?”

水渊状似无意的问了句。

掌柜的顿时会意的回道:“说来也是怪,这荣宁街上的荣国府与宁国府往日都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前几日突然闹开了,好似说那荣国府的当家太太欺辱宁国府的当家奶奶,后来又听说,那当家奶奶一时想不开直接吊了脖子,后来那屋里的蜡烛倒了,把整个房子都给烧了。”

“我起初当做是胡说八道,可今儿个早晨来送柴的说,那宁国府已经挂了白幡,丧仪也准备起来了,可见是真事儿。”

明知道那位传说中吊了脖子还被烧了的人,此刻就在上头包厢里用膳,可掌柜的说的就跟真的似的,最后还满是唏嘘的摇摇头:“那奶奶多能干的人,这两年这贾家买了多少铺子,旁人不知晓,我们这些人心里门儿清,那就是个钱篓子。”

水渊听着他意有所指的话,摇摇头:“再能干又有何用,如今不还是被逼死了么?”

“主子说的是。”掌柜快走两步,走到最里间的门前:“就是这儿了。”

“敲门。”

水渊走到一米外站定,对着门口抬了抬扇子。

掌柜的这才抬手敲门。

很快里头传来刘婆子的声音:“谁啊。”

“我。”掌柜的扬声喊了一声。

里面很快没了声,没一会儿才‘吱嘎’一声,门开了,刘婆子刚准备开口,就看到站在掌柜身后的水渊,连忙跪下磕头,就准备请安,却见掌柜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到了嘴边的请安顿时又噎了回去。

水渊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坐在窗口,手里拿着勺子,正小口喝着粥看着窗外的身影。

如今的她已经恢复了姑娘家的打扮,一身水绿色的丝绸衣裙,头发梳的简单,并未像之前那般点缀许多钗环,只是最简单的簪了两枚玉簪,脑后的长辫子昭示着她姑娘家的身份。

他悄无声息的靠近她的身后。

掌柜的见势不好,立即带着刘婆子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二人。

“这……咱们出来不好吧。”刘婆子回头有些忐忑的看了看那紧闭的门。

掌柜神秘一笑,捋了捋胡子:“你懂个屁,出来才好呢。”

谁能想到,他们王爷居然还是个多情种呢。

只可惜,屋内的情况并不似掌柜所想的那般,只见范婉头都没回,直接开口问道:“你看见那个队伍了么?”

水渊走到范婉身后,看向窗外。

远远的街道尽头,两匹黄牛拉着一个大板车,板车上面,一根巨粗无比的樯木段正缓缓的朝着这边走来,那樯木成色极好,那么粗的至少得有数百年。

“你知道这木头是做什么的么?”

水渊摇头:“不知晓。”

“那木头叫樯木,乃是薛家从潢海铁网山取来的,此木坚硬无比,万年不损,乃是做棺木的上好材料,这副棺木,当年是为义忠老王爷准备的,只可惜,那人命不好,早早的就没了命,还是以谋反大罪没的,这副樯木棺木到底是没用上,没想到啊……”

范婉放下勺子,手托着下巴,神情淡淡的看着外面:“我的脸面竟这般大,薛家竟然将这副棺木给了我。”

“快噤声。”

水渊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你如今活得好好的,又何必自己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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