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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红楼(二十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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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

不,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猜。

他甚至想问问,范婉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有什么人去寻了她,否则怎么年初回门还好好的,如今却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见秦邦业表情变幻莫测,双手无意识的攥起,甚至连站姿都无意识的变成了防备模式,范婉便知道,她这一诈,还是诈出来了点东西。

趁热打铁,趁胜追击!

范婉压低了声音:“你最好把一切都完完整整的告诉我,我或许还能看在养育之恩的份上善待钟儿,若是你再这般隐瞒下去……”她面色冷沉的威胁道:“我也不怕鱼死网破。”

秦邦业的身子猛地一颤。

范婉也不着急,而是脚步一转,重新回了屋里,好整以暇的等待着秦邦业做决定。

秦邦业并没有坚持很久,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颤颤巍巍的回来了,明明才五月份,身上还穿着薄薄春衫,他整个人却好似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狼狈极了。

他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手帕,一言不发的走到范婉对面的椅子坐下,擦拭着额头的汗。

范婉端着茶,小口小口的抿着。

“你当真……会善待钟儿?”

秦邦业到底老了,他五十三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如珠似宝的捧在手心里长大,或许当年他孑然一身,没什么牵挂,如今他却做不得当年的潇洒了。

范婉点头:“自然,若你实情相告,日后我不仅为他延请名师教导,还保他一世富贵平安。”眼看着秦邦业肩膀沉落,似乎松了口气,又言道:“当然,若日后让我发现你有虚假之言,那我也只能……”

言语未尽,秦邦业的肩膀又提了起来。

“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秦邦业闭了闭眼,终究是怕了。

“这些年,虽然我对外言说你是我从善堂抱回来的,实际上……你却是有名有姓,好人家的姑娘,你本姓范,乃是罪臣范珩范大人的女儿,当年范大人未获罪前,得先帝重用,任命为两江总督,乃是一方大员。”

范婉一听这话,立刻凝神静听。

“当年,先帝年六十方才得一嫡皇子,先帝大喜,小皇子一出生便得封太子之位,只待长大成人,便可正统登位,延续国祚,然先帝年迈,上头数位皇子成人,再加上那几年茜香国、暹罗国□□,鲜卑、匈奴也是大举进犯,又遇上大旱蝗灾,数位皇子接连战死,先帝日夜操劳,又得知此事,悲痛之下,很快便倒下了,皇太子年幼,先帝无法,只能将皇位传给如今的圣上,临走前唯一的要求便是太子位不可改。”

后来的事不需要秦邦业过多赘述,范婉也能猜得到。

年轻力壮且有野心的皇子对皇帝的要求自然满口答应,他得了皇位,处理那些将父皇累倒的烂摊子,等他终于腾出手来时,当年年幼的皇太子已经长大成人,渐渐露出獠牙,甚至因为他是正统皇太子,又是先帝嫡皇子的身份,身边围拢了不少或真心或假意的臣子。

皇帝早已根基已深,自己也有嫡子,这位嫡出弟弟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可他不敢公然忤逆当年对先皇的承诺,便暗中打压,皇太子终究被打压的没法,起了反叛之心,皇帝对皇太子行为早已心知肚明,逼宫之日,皇太子殿前自刎,据说,皇太子自刎之时,东宫突发大火,皇太子妻妾子女数十人,皆未能留下性命。

“皇太子反叛,皇帝表面仁义,暗地里却对皇太子一脉赶尽杀绝,后又装作伤心欲绝状,让皇太子以义忠王的身份葬入皇陵,许也是怕自己行为惹怒祖宗,得一心里安慰罢了。”

秦邦业说起当年,依旧浑身颤抖,惧怕不已。

他当年不过一无名小卒,礼部一员小小笔帖式,每日最大的烦恼便是年近五十还无子嗣,老妻肚大如盆,却十个有九个人说是女孩儿。

“可儿出生时,恰逢中秋,我看着她,又想想自己的年纪,只觉此生得子无望,便起了去善堂抱养一个男孩的心思,当我到了善堂,却遇到了抱着两个襁褓出来的范大人,当他得知我欲抱养孩子时,便将你给了我。”

秦邦业攥了攥手指,说的极为艰难:“范大人说,你乃是他的亲生女儿,而他怀里的,乃是义忠王爷的唯一骨血,未免被人察觉,他欲李代桃僵,又说道,他已经与宁国府的贾大爷说好,带你成人及笄,便嫁入宁国府,日后……你便是我秦家的女儿。”

“往后数年,年年我家收到你亲父的银钱,尽数由你母亲调理身子,这才有了钟儿。”

范婉听到这里,不由冷笑,‘啪’的一声将茶杯往桌上一放:“感情这些年,你秦家吃穿用度竟都是从我身上得的银子,宁国府的婚事也本就是我的,你倒好,将你女儿养的金尊玉贵,还想让她嫁到宁国府去。”

秦邦业听到这话,满脸羞愧:“我也是自私作祟,再说,如今婚事也算物归原主了。”

范婉依旧不买账:“这桩婚事本就是你女儿不要的。”

秦邦业不敢再多言了。

父女俩又呆坐了一会儿,范婉才又问道:“我那亲生父亲,如今怎么样了?”

“七八年前淮南大水决堤,死伤过万,农桑更是颗粒无收,还引发瘟疫,圣上震怒,问罪于范大人,全家发配至黔州,我官微人轻,也曾打听过,只听说范大人没到黔州就病故了,至于家中其他人也不知去向。”

范婉闻言,突然一阵悲从中来,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下了。

这是身体的本能。

秦邦业这下子真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到底是养了十多年的女儿,他亦不是那自私贪婪的人,除却为秦可卿自私了那么一回外,他倒也称的上一句问心无愧,此时也跟着落泪:“我知我对不住你,但可儿与钟儿却是无辜,不求你对他们如同手足,只求你莫要再为难他们,这些年,我未曾与可儿透露过这些事情一句,我也本想为你找个家境殷实的好人家,我是当真拿你当做我亲生的一般看待。”

这句话是真是假范婉不去想,但却真能感受到秦邦业对一双儿女的拳拳父爱。

“我说出的话自然会做到,钟儿这辈子我必定护持,至于大姐姐,我不会相助,亦不会打压,且看她自己造化了。”范婉站起身,语气中仿若带着心灰意冷:“日后我们两家尽量少走动,无事你也不必带我归家,今日你所言一字一句,日后便是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能说出一句,否则我必不会善罢甘休。”

“我虽区区弱女子,可兔子急了还咬人,挣个鱼死网破还是能的。”

秦邦业不敢多言一句,只诺诺称是。

范婉起身,出了院门,喊瑞珠备车,就打算离开,却不想刚到秦家大门口,就看见贾蓉的小厮砚台已经不知等了多久,见她们的马车出来,立刻凑过来小声对掀开帘子的瑞珠说道:“大爷特意让我等着奶奶,说在福源楼定了包厢,请奶奶过去看戏呢。”

“你怎么在外头等着,不进去喊呢?”瑞珠小声嘀咕:“要是误了大爷的事,仔细你的皮。”

砚台连忙赔笑脸:“大爷说了,奶奶与秦老爷多日未见,必定有不少知心话要说,让我在外头候着就行,千万别打扰了奶奶。”

瑞珠这才放过了他,放下帘子回头告诉了范婉。

范婉这会儿正乱了心神,实在没心思看戏,便说道:“看戏就算了,楼里乌烟瘴气的,若真想看,明儿个请了戏班子到咱家去唱,想看什么戏就点什么戏不更好?”

砚台没想到自家奶奶这么不给自家大爷面子,顿时有些踌躇。

范婉愈发不耐烦:“你赶紧回去告诉他,就说大姑娘年岁小,实不该去那样的地方,赶紧回家去。”

见大奶奶发了怒,砚台忙不迭的跑了。

范婉回去什么事都没干,直接说头疼,瑞珠赶紧的为她卸妆梳头,服侍她上了床,帐子一落下,她就对着苏宝珠连发了数十个‘卧槽’,惹得正陪着儿子做游戏的苏宝珠也忍不住身子一歪,直接放空沉入了聊天空间。

范婉:“震撼我亲妈!”

苏宝珠:“怎么了怎么了?快告诉我,瓜都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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