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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三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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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成板着脸将虞珩带入清河郡王的院子,看到凉亭外的老仆,他脚下一转,改成了个方向,几不可闻的声音中满含羡慕,“你运气真好,祖父在凉亭的时候,基本都是在犯困,特别容易答应别人的恳求,你嘴甜些。”

虞珩‘嗯’了一声,眼中闪过窘迫。

他并非蠢人,已经察觉到纪成多次教他如何讨好清河郡王,不仅有好意,还意有所指,在说他‘无事不登三宝殿’。

清河郡王亲眼见到纪成将虞珩带到他面前,仍旧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趁着虞珩弯腰长揖的时候看了眼天上的太阳是从哪边升起。

“来,到我身边坐。”清河郡王偷偷掐了下大腿,面不改色的叫虞珩到他身侧的位置坐下。

纪成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挡轻轻怼在虞珩腰上,以口型提醒虞珩。

‘嘴甜’

虞珩咬了下脸侧软肉,将嘴边的‘是’改成‘是,阿祖’。

纪成和虞珩分别在清河郡王两侧坐下,因为两人的到来才热闹起来的凉亭再次陷入沉默。

看到清河郡王已经闭上眼睛缓缓点头,纪成狠狠的咳嗽了两声,语气远没有带虞珩来找清河郡王的时候和善,“贤侄不是有事来找祖父,怎么见了人却不说话?”

这是什么毛病?

不求你能哄得人开怀大笑,至少不能让长辈主动问你遇到什么困难,将你当爹哄。

小心祖父等的不耐烦拂袖而去,或者直接让人将你撵出去。

虞珩也在想与纪成相同的问题。

‘怎么开口求清河郡王,才不会显得很尴尬。’

他原本打算携重礼来拜访清河郡王,却被纪新雪制止。

纪新雪和虞珩说的很清楚。

可以给清河郡王送重礼,但必须等到安国公主府祭祖之事彻底结束后。

直接携重礼拜访,可能会伤清河郡王的心,清河郡王未必会拒绝礼物,但从此之后,很难再将虞珩当成需要照顾的小辈看待。

虞珩毫不犹豫的相信纪新雪的判断,放弃原本的想法。

此时此刻坐在清河郡王身侧,虞珩却觉得难以开口。

饶是他在人情往来上生疏,也知道他平日从未特意来给清河郡王请安,好不容易登门一次,张嘴就是请求,只会让气氛更加尴尬。

正昏昏欲睡的清河郡王听见纪成的话,勉强从困意中脱身,睁开眼睛,探究的看向虞珩,正好将虞珩脸上的窘迫收入眼底。

望着那张肖似故人的脸,清河郡王止不住的心软。

纪成见到虞珩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模样,故作深沉的摇了摇头,彻底放弃提点虞珩,只等清河郡王耐心耗尽,让人将虞珩撵出去清河郡王府。

看在虞珩肯叫他小叔的份上,他尽量想办法,让虞珩被撵出去的时候不会太狼狈。

“好孩子,可是受了委屈?”清河郡王满是褶皱的苍老手掌搭在虞珩的肩上,神情前所未有的温和慈爱,“与阿祖说谁欺负了你,阿祖为你做主。”

虞珩没想到清河郡王会主动与他说话,受宠若惊的摇了摇头,腼腆的开口,“没人欺负我,是有事想求阿祖,不知道怎么开口。”

清河郡王嗔怪的语气中透着让虞珩陌生的亲昵,“你与阿祖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事?本王虽然脾气不好,却从来不敢薄待安国姑母留下的血脉。”

纪成目瞪口呆的望着对面和乐融融的祖孙,竟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这真是他的亲祖父,不是虞珩的亲阿祖?

虞珩在清河郡王慈爱的目光下彻底打消顾忌,从袖袋中取出黄铜钥匙,双手捧给清河郡王看,“想请阿祖带我开门,见证大祭。”

清河郡王拿起虞珩手心里的黄铜钥匙,以指腹感受钥匙上的花纹,忽然悲从心来。

人老了,记性大不如前。

若不是虞珩拿着钥匙来找他,他甚至已经忘记安国公主府闭门多年。

虞安逝世后,虞瑜就从英国公府搬回安国公主府,说什么都不肯离开,也是在安国公主府生下虞珩。

出了月子后,虞瑜忽然决定要封闭安国公主府,带虞珩和祁六回英国公府。

当年就是清河郡王去见证安国公主府封门,只留一个侧门和一个角门,仆人也遣散大半。

如今虞珩想要以嗣王的身份大祭,确实要先开大门才行。

清河郡王忽然畅快大笑,连道数个‘好’字,拉着虞珩的手臂,让虞珩到离他更近的位置坐下,仔细询问虞珩为大祭所做的准备。

虞珩早就将寒竹院礼学博士为他写下的大祭流程倒背如流,也在老掌柜的陪伴下依次检查过已经准备好的各色祭品,才没被清河郡王问住。

清河郡王听了虞珩条理清晰、主次分明的解释,心中的担忧尽数上去,只剩下见到安国公主府后继有人的畅快。

“你准备哪日开府大祭,可有准备宴客之事?”清河郡王只管看着虞珩,头也不回的指着纪成的方向,“他闲着也是无事,让他帮你操持着些。你若是有无法解决的困难,也方便让他爹帮你解决。”

纪成心中梗塞却不得不主动起身,他目光哀怨的望着不愿意分给他半点注意力的清河郡王,“我还要上学。”

清河郡王总算是给了纪成回应,他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日在寒梅院做什么,好奇德惠和宣明的小把戏还不好意思让人家带着你玩,回回都是她们前脚闯了什么祸,你立刻后脚跟上,还不如”

“祖父!我任听虞珩的差遣!绝无怨言!”纪成死死抓住清河郡王的手臂,脸红的犹如煮熟的大虾。他已经妥善的处理烂摊子,还让寒梅院院长与他保证,不会与清河郡王和清河郡王世子说他在学堂的事,万万没想到,清河郡王居然什么都知道。

清河郡王冷哼了声,看在纪成认错够快且补救及时的份上,才没和纪成认真计较。

他转头看向虞珩时,脸上的恼怒已经变成慈爱宽和,看清虞珩眼底的犹豫,清河郡王语重心长的劝道,“我知道你从小在英国公府长大,与英国公府的人格外亲近,但安国公主府和英国公府不仅是两府,更是两族。”

虞珩乖巧点头,来找清河郡王之前,纪新雪已经与他说过相同的话,他本就没打算在安国公主府祭祖的事上,寻求英国公府的人帮忙。

“我打算在三日后开府大祭,可否劳烦阿祖帮我邀请见证的宾客?”在纪新雪的反复嘱咐下,虞珩将大祭的日子,定在他可以选择的范围内,最近的那天。

“如此着急?”清河郡王皱起眉毛。

若是往常,清河郡王肯定会让虞珩另外换个日子,如前些日子嘉王府为庆贺六皇子封王那般,广邀宾客,风风光光的办上一场。

但虞珩第一次到府上求他,无论是求他的事,还是不打算让英国公府的人插手的态度,都让清河郡王极为满意。

清河郡王稍作思考,想起宫中和朝堂频繁的动荡,长长的叹了口气,同意虞珩三日后进行开府大祭,答应为虞珩邀请见证开府大祭的宾客,

纪成虽然满心怨言却不敢不听清河郡王的话,老老实实的在寒梅院请假,去琳琅阁找虞珩。

他从小跟在清河郡王和清河郡王世子身边,对宗室喜事和丧事都了如指掌,特别擅长彰显宗室威仪。

发现虞珩身份足够也不缺银子,可以将他想象中的画面尽数展现出来,原本兴趣缺缺的纪成,态度立刻变得积极起来。

虞珩去清河郡王府拜访当天,英国公府的人就察觉到虞珩的异常。

世子险些沉不住气,直接去问虞珩为什么去拜访清河郡王,却被国公夫人拦住。

“母亲!”世子眼中除了浓郁的烦躁,还有几不可见的惶恐,“要是让清河郡王知道,过去是我们拦着清河郡王府的人,不让清河郡王府的人去见虞珩,也没将清河郡王的亲笔信交给虞珩,清河郡王”

清河郡王,那可是敢抽焱光帝宠妃的人。

当年焱光帝最宠爱的妃子,当众让宗室郡主张嘴接她的痰,被清河郡王一巴掌扇歪了脸,掉了两颗大牙,再也没能出现在焱光帝面前。

清河郡王只是被焱光帝不痛不痒的责骂两句,被罚两个月的俸禄。

“你慌什么?”国公夫人指着身侧的椅子,示意世子先坐下,不要再满地乱晃。

世子向来对国公夫人敬畏有加,立刻去国公夫人指着的位置落座,眼巴巴的望着国公夫人,“阿娘”

国公夫人险些将手边的茶盏扔到世子脸上。

她始终想不明白,她和英国公都不是蠢人,为什么生下的孩子却一个赛一个的蠢。

长子虽然有公府世子的气度,但只能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装个样子,儿子都到了要娶妻的年纪,仍旧事事都离不开爹娘的提点。

次子只知道花天酒地,虚度光阴,娶郑氏为妻并生下孩子,算是他唯一能做的正事。

幼子小时候聪慧机敏,却越长大越没有出息,优柔寡断的厉害。

“你现在去找虞珩,是不是生怕虞珩不知道你对他身边发生的所有事一清二楚?”国公夫人伸手怼在世子的脑门上,语气逐渐恼怒,“你阿耶才走几日,你就忘了他的教导。”

世子猝不及防的被劈头盖脸的训斥,顺从的起身,跪在国公夫人面前老老实实的认错,“母亲,儿知错了。”

你知错就怪了!

每次认错最积极,下次再犯的时候也不会犹豫。

蠢货!

国公夫人深吸了口气,没让世子起身,移开目光去看桌子上的花瓶,语气格外冷漠,“无论虞珩如何与清河郡王说那些已经过去的事,你只管按照你父亲的吩咐,不要在外人面前说虞珩半句不是。如果对方的话在你预料之外,你也不要特意掩饰诧异。其余的事,自然有我和你父亲操心。”

世子呐呐称是,脸上的慌乱逐渐变为平静。

国公夫人本想多教世子些,却不耐烦看到世子愚蠢的表情,伸手指向门口,让世子赶紧离开,不要再碍她的眼。

世子离开后,国公夫人躺在床上小憩片刻,亲自去看望病中的老夫人,在祁株下学去老夫人处请安的时候,假装不经意的问祁株学堂的事。

祁株眼中闪过嘲讽,明知道国公夫人是在问虞珩却故意说些无关紧要的事。

崔青枝在《乐》课上弹奏一曲,犹如天上仙乐。

每旬考核成绩皆是拔尖的宁淑县主却乱弹一通,引得乐学博士连连摇头。

国公夫人耐心听了半晌,忽然打断祁株,“别再说别人家的孩子,我只关心你和凤郎如何。”

“我在家中就得到过阿娘指点,侥幸赢得博士点头。”祁株羞涩的低下头,声音转沉,“小郡王只在上午在,下午博士让我们抚琴的时候,小郡王请假了。”

“他为什么请假,可是身体不适?”国公夫人抓住祁株的手,眼中含着淡淡的责备,“这等要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祁株表面上做出因为国公夫人的反应和话语伤心的模样,心中却没有任何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自从与李娘子说开,不再故意和虞珩作对后,祁株通过观察已经无法得到他无条件信任的老夫人,发现许多有意思的事。

他曾经以为,他可以通过努力和优秀得到老夫人的偏爱、英国公和英国公夫人的注视。

现实却告诉他,但凡他能被英国公和国公夫人看在眼中的时候,他肯定正因为某件事和虞珩有密切的关联。

整个英国公府,除了李娘子和妹妹之外,再也不会有人抱着纯粹的心思关心他。

“对不起”祁株毫不犹豫的认错,并给自己的错误找到完美的理由,“我怕小郡王,不敢多关注他,更不敢打听与他有关的事。”

“你怕他做什么?”老夫人将祁株拉到身侧,满是褶皱的老脸逐渐浮现阴沉,“你和他都是英国公府的小郎君,你们是亲兄弟,他想要对你做什么,先踩过我这身老骨头!”

国公夫人温和的笑了笑,也安慰祁株,“株儿不必惧怕凤郎,凤郎只是脾气急些,才会让你觉得委屈。若是哪日他真的无缘无故的欺负你,你只管说出来,母亲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无论老夫人和国公夫人说什么,祁株都只管点头,根本就不将两人的话留在心中。

曾经他就是太过相信这两个人的话,才会忽略虞珩还是宗室郡王。

他和虞珩的差距不止在嫡庶,还在君臣。

双方相互敷衍了一会,国公夫人又将话题引回虞珩身上,旁敲侧击的问祁株,知不知道虞珩是为什么请假。

祁株只管装出畏缩的模样,说自己不敢打听虞珩的事,非但没被责问,反而被两位‘心疼’他的长辈塞了许多好东西。

为了报答两位长辈,祁株只能保证,今后会将‘兄友弟恭’刻在心上,时刻注意虞珩的动向。

还没走出老夫人的院子,祁株就想好,下次要怎么敷衍。

他只是国公府庶子,虞珩却是小郡王,寒竹院又人人都知小郡王看他不顺眼,怎么可能让他打听到小郡王的事?

直到虞珩准备好所有事宜,只等第二日开府大祭的时候,他才去邀请英国公世子作为宾客,见证这件事。

嘴角起着好几个水泡的世子指着虞珩的脸暴呵,“胡闹,这样的大事,为什么不与长辈商量?”

虞珩退后两步,难以置信的望着正满脸恼怒的世子。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世子第一次对他做出如此凶狠的模样。

虞珩悄无声息的咽下泪水,忍得双眼酸疼,仍旧不肯从世子脸上移开目光,“我与阿祖商量过。”

世子听了虞珩的解释,非但没有冷静下来,反而火气更大,将桌子上的茶壶和茶盏狠狠的掀到地上,嗓音尖利的几乎破音,“阿祖?!你长在英国公府,吃喝也皆在英国公府,居然叫外人阿祖,还对外人言听计从?”

“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世子眼中的厌恶几乎化为实质。

虞珩呆呆的望着世子,忽然想起一段小时候的记忆。

好像有人对抱着他的虞瑜说过差不多含义的话。

“你执意要将凤郎留在身边,是要将凤郎养成和你一样冷心冷肺的凉薄性子吗?”

虞珩的沉默让世子错以为虞珩是在反省。

世子用力抓着虞珩的手臂,将虞珩往外拖,厉声道,“你快去告诉清河郡王,将开府大祭的日子推迟,等我给父亲去书信商量后,再告诉你怎么做。”

虞珩很愤怒,不是因为世子的态度和世子的话,而是世子想要拖着他走的行为。

他是安国公主府的小郡王,怎么可以毫无尊严的被人拖着走?

如果母亲在天有灵,看到

这样的画面,肯定会无法安息。

虞珩开始疯狂的挣扎,然而他就算比同龄人强壮,也只是个八岁的小郎君而已,在平日勤加习武的世子手中,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他的不顺从却让世子大为恼怒,想也不想的甩出一巴掌。

清脆的拍打声让吵闹的书房瞬间安静下来。

虞珩眼中终于落下泪水,却仍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脊背甚至更加挺直。

世子呆滞的望着被他打的撇过头去的虞珩,被酒意刺激得有些混沌的脑子陡然恢复清醒,难以置信的看向打在虞珩脸上的手,对虞珩的怒火皆转变为对英国公和国公夫人的惧怕。

门外的仆人发现屋内许久都没再传出任何声音,生怕出现意外,再也顾不得会被盛怒中的主子当成出气筒,连滚带爬的从外面闯入门内,惊醒各自愣在原地的世子和虞珩。

虞珩转身就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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