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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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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院犹豫片刻,说道:但是他做得一手好测量,画图也没出过问题。人能熬,肯干,又是、又是翁承先的徒弟说着,他摇了摇头,翁承先怎么会收他这种徒弟。语气里满是无奈。律风瞬间明白了。瞿飞就算是真正给错数据的人,吴赢启也不好去追究什么。国院的自己人,又是翁总的徒弟,这回复内容虽然简洁,包含的信息量足够巨大。那我先看看怎么设计桥梁部分吧。律风没多说,拿过资料就要走。律风,我会问清楚翁总工,到底怎么回事的!吴赢启沉着脸许诺。律风却摇了摇头,不用。到时候见了,我会自己问。无论是问吴院,还是问那个瞿飞,这事不会这么轻易揭过。只是,一切纷争暗涌面前,数据更重要。律风从未怀疑自己想去南海隧道项目组的决心,这一段错误数据的事故,反而燃起了他的斗志。他重新查看了数据,之前就有的念头,迅速成为了草稿,落在了洁白的纸页上。暗礁、深水、台风。桥梁要从这样的地方跨过,始终无法回避海水侵蚀与狂风巨浪。作为公路、铁路两用桥,穿越澎洲群岛的那根线条,注定又粗又壮,才能抵御自然的侵扰。实用和美感,在这一片海域进行了强烈的争夺。律风好几种桥梁的草稿,都否决于它们粗壮笨重的躯体。这么一片蔚蓝的海洋,落下太多的桥桩,毁坏的不仅是海洋生态,还有自然风景。好几天的准时上下班,律风已经习惯了把思考和问题带回书房解决。他已经清楚了南海隧道每一个桥座选择的落位,但是他无法抉择的是,到底悬索桥更好,还是连续梁桥更稳。晚饭之后,律风又关在书房,全自动加班。电脑屏幕左边显示的是南海蔚蓝风貌,随便一张图片,都像是亲临那片深邃迷人的海域。屏幕右边,是清晰的中国地图,宽阔的蓝色海峡阻断了大陆与宝岛的通道。律风晃着铅笔,在手绘的地图上随意连线。跨海大桥如同水蛇一般弯曲的身体,钻进了隧道预定入海口。下一刻,又经由律风的笔尖,在贴近宝岛的位置,昂头出海,仿佛吐信般的桥梁,衔接到了海岛边缘。他脑子里有无数漂亮的桥梁设计,都因为台风巨浪化作泡影。这片蔚蓝深邃的海域,好像注定只能拥有粗壮的钢筋水泥,作为最后的选择。南海隧道的桥梁,设计条件极为苛刻。防风抗雨成为最基本的选择,额外还要考虑海啸、地震、台风、海水侵蚀、泥沙淤积、航道航线。律风就算想要在桥梁上做一点点个性发挥,也会被残忍资料里提供的数据,劝说得面对现实。正当他烦恼于要不要进行审美妥协的时候,书房门被人敲响。师兄!律风一喊,房门就打开了。殷以乔远远靠在门边,笑着问道:有空吗?有。律风站了起来,思绪从自我挣扎之中脱离,太阳穴都随着走路的步伐变得轻松。我头痛死了,新方案真的烦。之前烦造假,现在烦抉择。被迫要放弃漂漂亮亮宏伟辉煌大桥构想的律风,悲哀的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完美颜控。他为了南海隧道桥梁段,查找了无数与隧道连接的桥梁资料。英法的粗糙,日本的太丑。唯独中国桥梁披红挂彩,霓虹闪烁,成为他心目中永远偏爱的no.1。然而,no.1的隧道桥,做得极为朴实。好像每一位设计师,都和他一样尽享头秃之后,与现实妥协一致,实用性战胜了观赏性。能建成就行!律风哀叹桥梁不易,大步走出书房,卷起衣袖问:搬沙发还是扫地?我现在正想做点家务,醒醒脑。感谢你这么积极。殷以乔轻笑着把人往茶几电脑旁牵,叫你来看模型,不是叫你来干活。一听模型,律风眼睛都亮了。他走到殷以乔的笔记本边,丝毫不客气的坐下。越江广场还是你的新作品话没说完,就见到屏幕上熟悉又陌生的亭廊。那是他遗忘在电脑硬盘里的半成品,即使认真记录了醉后师兄给出的严厉批评,也没能找到机会,沉下心来好好修改它。因为,他的心早就飞向了大山深处那座盘旋桥梁上。完完全全没有了耐心勾勒亭廊桥影的兴致。此时,屏幕上的亭廊立于水面,廊顶简洁宽阔。浑身散发着中国传统建筑的韵味,却因为细细雕琢的材质,透出了现代建筑的清爽纯粹。它是连接市民中心与青色高楼最佳渠道。一座建设在现代湖泊之上,身形与倒影同样雅致舒适的亭廊。师兄你改的?这话问得傻,可更傻的是律风。他拖着鼠标,一点一点查看亭廊的建模,无论是廊顶垂质的弧度,还是立柱于基座衔接的力度,都是完美的传统建筑风格。可它建在湖面之上,突显出绝无仅有的现代气息。最近有空,就把电脑存货清了清。看你没空改《山水逍遥》的亭廊,我就随便动了动。殷以乔说得轻松,也不知道是多少个日夜的加班加点。要是觉得还行,你的《山水逍遥》后续设计,可以按这个风格来。行!特别行!律风被现实折磨的感知力又回来了,果然建筑还是要足够美丽,才能引发观赏者的共鸣。嗯?殷以乔困惑于他突如其来的感慨。然而,律风眼睛闪闪,没有解释。他眼前看的是漂亮的亭廊,心里想的却是远在南海的桥梁。他将亭廊缩小于山水之间,就是一幅完完整整的微缩画卷。不过一条短暂的湖面衔接罢了,却穿越了几千年的时空,将过去和现在紧紧咬合,毫无违和感地融入了一方水土。《山水逍遥》追求的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美。他做桥梁也当如此!律风挣扎许久的取舍,忽然就定下了结论。不够宏伟壮观的桥梁,绝不是他的设计追求。不能与南海气吞山河的磅礴姿态相衬的桥梁,更不是他的期望。一个浅淡的念头,从眼前凭栏依水的亭廊悄然浮现。律风说:不管是亭廊,还是桥梁,都该在它所在的地方,与自然融为一体。而波涛汹涌的海洋,当配一座独一无二的美丽桥梁。它应身披威严肃穆的铠甲,刻上慷慨豪迈的印记,象征着古往今来所有将士捍卫领土的气魄,巍峨矗立在中国的南海上。第36章律风对南海的记忆, 总是充满了铁马兵戈的铿锵声响。似乎他在新闻上见到这片海域,都与守护疆土有关。温柔广博的海洋,桥梁应当身姿优美如同缠绕其中的水蛇褐藻, 顺着洋流舞动。可在他的手中, 跨海桥梁的身形壮观,粗壮的钢筋铁骨, 每一根桥座都像是深入海底,捍卫领土的尖枪。七级台风、十米巨浪,在图纸上淡去影子。逐渐清晰的是一座横跨澎洲群岛, 线条分明的桥梁。他抛弃一切干扰因素,全靠一腔创作激情, 在草稿上随性落笔。那些黑白线条, 围成了律风最为熟悉的中国古建筑户牖模样。交错的钢管支撑,在桥梁中层,构成了无数镂空六方三角格, 在世间最为坚固的材料中,支撑起贯穿南海的通道。那些错落有致的格线, 既有传统古建筑的婉约,又有将士铠甲的粗犷。律风沉浸在传统与现代的交融之中, 迅速地建立起了跨海大桥的雏形,宣泄着他对南海的想象。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在桥梁里融入传统文化。在进行绘制出了钢铁护卫般的长桥之后, 他才慢慢冷静下来,按照南海数据微调桥梁。落位、桥座、预留航道。拥有了完整设计外观的大桥,不断延展身躯、弯折曲线,仿佛一座匍匐在海面上的长鞭,带上了井字尖戟,透着百兵之勇、战无不胜的气势。律风不管风云诡秘的委员会怎么想, 这样气势如虹的桥梁,才是他期望站立在南海之上的建筑。他顺着设计图,快速地制作起概念渲染。律风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地,选择了铁灰如漆、闪着寒光的深灰色涂装。因为,那是中国南海留给他印象最深的色彩,与清晰的高速分道线一起,勾勒出了一条目的明确的通道。瞿飞在台风过境的一个下午接到了电话。翁承先言简意赅地叫醒趁着台风睡懒觉的徒弟。明天好好收拾一下,做好准备?什么准备!瞿飞差点从床上跳起来,精神一振。律风来了。第二天一早,瞿飞的脑子都还是一片混乱。他勉强穿着衬衫西裤,套上了运动鞋,跟着翁承先到机场接人。驻地附近的机场,忙碌拥挤。人头攒动的环境,炸得瞿飞头疼欲裂。他不先给我们设计图吗?瞿飞皱着眉,简直不满律风的匆忙,待会开会投影,整东整西,岛研院那群烦人的家伙,又要唧唧歪歪了。翁承先看着机场到达口,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敢提前发设计图?这话说得瞿飞哑然,他抓了抓头发,低声嘟囔道:直接发给我不就安全了律风!翁承先忽然出声。瞿飞赶紧往到达口一看,见到穿着一身黑色短袖、牛仔裤的清爽年轻人。他短发修剪得整齐,身形看起来瘦弱,走近了,瞿飞却发现他很高。当然,没有一米九一的瞿飞高。他在南海风吹日晒待久了,一看就觉得律风养尊处优,不像是能够吃苦耐劳的样子。如果不是清楚这人能够连续走上三四天乌雀山,熬在工地里看着大桥盘山而起,必然会把律风当做初出茅庐的工地新人。因为年轻,出门还背书包。跟他想象中冷漠回怼桥梁工程师的模样,差之万里。翁总工。律风打了招呼。瞿飞心里哦一声,亲切温和有礼貌,果然跟他想的一点儿也不一样。这么大一个陌生人站在翁承先身边,律风的视线自然会落到瞿飞身上。自来熟的瞿同志当场伸出了手,欢迎欢迎,我是瞿飞,翁老师的徒弟。我们也算是同事了。律风听到这个名字,连礼貌回握都透着敌意。他眉头微皱,直言不讳,我的数据就是你给的?草!瞿飞当场就跳脚了,律大设计师,我冤枉啊!律风还没说篡改数据的事情,瞿飞就开始喊冤。我只负责传数据,谁能想到数据是假的呢?身材高大的工程师,说得咬牙切齿、眉飞色舞,项目组里面居心叵测的人太多了,咱们这次纯粹是被别人给坑了。瞿飞边说还边伸手比划,岛研院的夏英杰,绝对是造假头号怀疑对象,实业集团的傅梅也不是什么好货色,里面还有七七八八个海南省、宝岛省的政府班子,勾心斗角的水平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数据的问题,是我没有检查出来的错。但是律工你今天来了,咱们得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要不然,搞不定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瞿飞一句话,把委员会里的势力里里外外骂了一通。根本不是什么喊冤。而是火速扯起外部危急的大旗,想拉律风入阵营。律风听完,不为所动。既然委员会里面这么危险,那你传给我数据之前,为什么不先看一看?问话直切重点。国院派他驻扎这里,差点把国院自己的人坑了,还不是得怪他粗心大意。瞿飞脸上无光,本想忽悠着律风忘记追责。谁知道这位看起来脸嫩年纪轻的设计师,问话跟师父一样犀利。他坐上车抹把脸说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师父已经狠狠教育过我了,情况说明也写了。要不我再把情况说明抄一份给你?毫无诚意的悔过,并没有令律风感到愉快。作为国院外派出来的设计师,明知道身处危险之中,还麻痹大意,实在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合作对象。他说:不需要。冷漠回绝,显然是不打算原谅瞿飞的疏忽。瞿飞之前对律风温和友好的判断,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只觉得这位律工年纪轻轻,性子还挺刚。翁承先笑看瞿飞吃瘪,还没忘记当头补刀。他就是不以为意,栽了坑。天天觉得岛研院的人搞事,结果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律风你这次的设计,不发给他是对的,直接会上展示,比过别人的手更稳妥。等他能够证明自己值得信任之前,都不要对他放松警惕。师父在前,把徒弟说得一无是处。瞿飞就算有一腔怨气,也只能闭嘴憋着。律风视线从瞿飞面上扫过,翁承先虽然批评瞿飞不省心,但是律风能听得出来,这更像是一种对自己的维护。他叹息一声道:我不是因为不信任他,所以没有发设计图。而是设计图纸和模型,我昨天才赶工出来,数据量太大了,来不及传。瞿飞听了一愣,他以为这点时间,只够律风画张草稿图的,可听律风的意思,他还建了模?!翁承先喜形于色,好奇问道:你还做了南海桥梁概念模型?对。律风肯定道,从设计到建模,我都做完了。从正确的数据传给律风,到本人来到南海,也不过是一个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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